卸去了父母的外衣，我们都只是行走在城市里的孤独的个体。
我们也曾有过对未来的憧憬，有过欢笑，有过失落，可这些又显得与周围的一切都没联系，不会有任何人或事会因为你的欢笑或失落而发生改变。

但从成为父母那一刻起，我们就被迫重启自己的人生了，孩子的未来，会因我们的选择而发生很大变化......

01.

一天晚上加班到很晚，快到家的时候，手机响了，是李浩。
“出来，陪我吃宵夜”，电话里传来嘶哑的声音。
“行，吃啥去？”我说。
“没讲究，能填饱肚子，最好有瓶啤酒，就够了，要不你过来我这边吧，喝点儿酒”。
其实听他的语气，我就觉得事情不可能只是吃宵夜那么简单。后来想想，是对的。我们找了一个烧烤店，双双坐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我还没开始问，他倒是先开口了。
“还没吃饭，肚子饿，心里又憋屈得很，就把你拉出来了。”
“心里憋屈怎么不跟你老婆说去？还有，我记得你老婆烧菜不错，怎么，吃腻了？”我笑着问。
他脸红了一下说：“吵架了。”
“吵架了？”
“孩子。”
他说，“我想去上海重新发展，把孩子也带过去，国际化的大城市，对孩子的将来有好处。”
我跟他说：“疯了吧你，放弃这边的一切到那边重新开始，这意味着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你也不看看你今年多大了，况且到了上海，不但你们成年人之间竞争激烈，孩子间的竞争更激烈，这些你都想好了？你跟老婆商量过没？她怎么说？”
“刚刚商量过了”。

李浩灌了一大口啤酒，说：“至于她怎么说，也就跟你现在说的差不多，我本想着你也是孩子的父亲，以为你会理解我的想法，谁知道你也跟她一样，长了个榆木脑袋。”
我没有再说话，他看了我一眼，接着说：“我知道自己现在的选择，对孩子的未来意味着什么，我也清楚哪怕我这样做了孩子以后也不一定能出人头地，但是，我的选择不是为了结果，是为了将来不后悔。
谁不想给孩子一个轻松快乐的童年，但在孩子还没能力选择的时候，父母就必须承担起这个任务，这个时候，我们就是孩子的“天”，孩子的未来，也会因现在的选择而发生改变......”。
李浩的话让我想起了一段似曾相识的往事，一个似曾相识的人。

02.

小婕的父亲是我在女儿的兴趣班中认识的。
前段时间我赔女儿去参加兴趣班，在等孩子下课的时候看到旁边有个中年男人在专心地做着小学习题，感到好奇，便和他聊了起来。
然后得知他也是带孩子来参加兴趣班的，自己在创业阶段，几乎没什么时间可以陪孩子。
他跟我说：“这只是为了能在陪孩子的时候能顺便辅导一下作业，也不至于没话题可说，我一般只有晚上能陪她，而那正好都是孩子做作业的时间。”
我问他：“你把这点仅剩的时间都给了孩子，撑得住吗？”
他说：“说实话，为了孩子，这些年真是脱了一层皮，我也想事业家庭两边都可以兼顾，可是没办法，自己没这个能力。但在孩子心里面，父母就是他们的“天”，绝对不能塌下来。”
我会心一笑，我也有孩子，在陪伴他们成长过程中的苦于泪，纠结与彷徨，无论是金钱的投入还是精力的付出，都是难以向外人表达的。
我们都不约而同地发出感叹。
末了，他跟我说：“小伙子，你知道吗？在孩子还没能力选择的时候，父母就是他们的信仰，替他们做出选择，是我们的责任，也是孩子对父母的一种信任，所以，不要记恨孩子占用了你的生命。”

03.

“我自己错过的，不想让孩子也错过，我不想孩子以后活成我现在这个样子”，李浩的话把我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也无从安慰，同样身为父亲和男人，彼此间都心知肚明。那晚李浩说了好多话，很多我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他不停地说，我专心地听。
自那次后，我便没再见过李浩，后来听说他变卖了这里的房产，一家人都搬去了上海，从他的朋友圈中也证实了这个事情。
当时我没告诉他，上星期我也跟老婆吵过架，只是为了一句：“我宁愿洗碗做饭，也不要辅导孩子写作业”的气话。虽说是气话，也感觉挺无奈的。
但毕竟我的无奈与他的无奈不在一个层面，以至于觉得自己对于孩子的付出与他相比，只能说是略尽绵力，甚至都算不上，而他，才是真的倾尽所有。

04.

卸去了父母的外衣，我们都只是行走在城市里的孤独的个体，我们也曾有过对未来的憧憬，有过欢笑，有过失落，可这些又显得与周围的一切都没联系，不会有任何人或事会因为你的欢笑或失落而发生改变。

而从成为父母那一刻起，人生就被迫重新启动了，虽然还是不能改变身边环境，但我们却第一次拥有了可以影响他人命运的选择：既可以选择无悔，也可以选择遗憾，而孩子的未来，会因我们的选择而发生很大的变化。

从幼儿园到小学到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我听闻了无数父母一路的辛苦，在这个物质横流的年代，或许很多人都觉得这样为孩子付出已经不值一提，甚至嗤之以鼻：说这是“作”，是钱多了烧，但我却仍然有幸见证了像李浩这样的父亲选择了为孩子付出所有，而且无怨无悔。

“在孩子还没能力去选择的时候，父母就是孩子的一切，对他们而言，他们的全部信仰都在你们身上了，因此，不要怨恨孩子占用了你的生命，这不是他们的本意，他们只是还没能力选择。”

看着李浩朋友圈的照片，大半年不见，他消瘦了很多，但脸上的仍有笑容，少有的笑得那么真诚，那么满足。
我没问他过得好不好，只在下面发了一句话，说：
“哥们，这些年，为了孩子，难为你了。”
后来他回复说：
“不难为，至少我不后悔啊。”

-END-

文 | 蘑菇
图 | 来自网络，向作者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