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街光华路与太白南路交叉,东南公交五公司是常坐506来回电子商城人人乐的站台,东北有家皮薄李饺子馆。
说是饺子馆,却经营各类面食。店北分出来桌椅板凳齐整摆放的几间屋子专营面条,品类杂多,桌上摆着蒜、油泼辣子、醋,食客们咥面就蒜一嘴红油,一碗面汤冲下,打两个饱嗝就算是吃好了。爱吃硬面的老陕们还会叫上biangbiang面。一碗面和得筋韧,宽宽切了油泼端上来,能闻到葱蒜辣香,筷子抄在面里,味道撩在心头。牙床上慢慢嚼那份柔韧,像是风吹秦川麦浪涌动。
只可惜我那时胃弱,要了碗,受不了三秦的粗砺,草草两口便拂口出门了。
大学时去西工大南门投了简历,接到电话让去西北大大学南路交通家属院,我便借骑了老大的减震自行车出东南门,转太白南路向北,东拐大学南路,进家属区,按门铃授课。房中的老太太问寻我的来处,俱一一交待,孩子妈说了情况,只道娃数学太差,拜托云云。
我便一板一眼地给辅导起来,吃起老底原不害怕,更况是初中数学,两个小时积得满满,下课时,我原路返回,已空腹饿紧了。
工资原非一课一结,那时两个课也才二十五,得去两次才能拿到五十。我便去皮薄李要碗面,赶上雨了,车后胎能在身后甩一条线。汤面上来,也是柔软温暖的西红柿鸡蛋面,吃了饱饱回去,134的兄弟们正在灯下大战魔兽。
同宿老大打CS用名XXX,虽是我们的肖老大,但都叫他三叉。3X是湖南人,霸蛮。结婚时,我由西安奔赴衡阳,流连湘江畔,辗转终至,酒席上来,辛辣劲霸。只是辛苦他的细致照料,唯有祝福。大学时候不然,他还在电脑前自娱,快毕业时,便带我们一起至五公司对过荆楚兴源,点了地道的湘菜,穷学生的我们,囊中羞涩便吃得拘束,味道便也不知所以了。多年以后,我再次走进,方知后院别有洞天,要来招牌菜臭鳜鱼,点了啤酒,也忘身后车马喧嚣了。
毕业时候,七人中独我留西安,馆子里喝酒时一一道别,喝多了街边坐下,路牙子对过就是皮薄李。当时昊子喝多倾吐心事,吐子酒抹抹嘴继续说着,我在一旁静静聆听,车来车往。很快西安连绵雨下,一个个送别,到底没有落泪。只是再进134时,翻乱一片,无尽萧索。
来太乙,闲暇时,即来电话,下山一叙,尤其在辉子来后。在老碗鱼坐定后,方知独我一人还厚重穿着毛衣,他们都已身轻如燕了。只有端酒自嘲山野村人。众厢笑语,以后再约,电话响时,何日出山!?
我们这帮人一并去徐家庄吃小炒,科技路小阁楼、苏记,还有自助小火锅,但终至他们研究生毕业了。悬子的白酒喝得辉子落泪,我在一旁安慰不下,又把悬子找得心焦。我们最后送别的酒水便安排在了皮薄李。
上车饺子下车面,这是最后的团圆了。打开白酒,几碟素拼,各色水饺,祝福的话,惜别的情都在酒里。站台上拍了合影,昊子转过身后偷偷拭干眼泪,我见他眼红红地,抱紧他使力捶他后背,他便忍不住当面流了泪。一直隔窗相望,挥了挥手,车动人远。
之后走的人渐多,悬子走时来了趟山,我未相送,发了短信,但心里塞住,难掩沉重。之后是辉子,之后是小郭、之后是秋植。
我还记得在皮薄李,端着烈烈的太白,说着上车饺子话。我晓得送走的弟兄将会重迎明日,而眷恋的过去只在身后,在记忆中尘封陈酿了。我晓得,我送别的亦是我不复存在的青春,或平淡或热烈,只有念恋了。
这是我的biangbiang面、我的皮薄李,薄薄地包住世味沧桑,回味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