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今生留那佛前的无言

   那一天/我闭目在金殿的香雾中/蓦然听见你诵经中的真言/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世/只为途中与你相见/那一月/我轻转过所有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纹/那一年/我磕长头拥抱尘埃/不为朝佛/只为贴着你的温暖/那一世/我细翻十万大山/不为修来世/只为路中能与你相遇……

                                                                                                    ——仓央嘉措《那一天》

     在一个炎热的暑假,我第一次踏上离开家乡的火车来到了广州,我从一个小地方的姑娘来到了这座闻名于中国的城市,心里除了见父母的期盼外一切都是未知的。但下了火车转乘来到父母工作的地方后,我没有见到鳞次栉比的房屋,也没有高耸的建筑伫立于此。相反的是我看到了一共有三十楼层的厂房,到任何一个地方都能随处可见的菜市场,低矮的盖着瓦的民房,还有摆摊卖衣服和各种物品的早市,早市散后遗留一片杂物等待清扫……

     我来到的这个地方不是广州的市中心,是各省的农民工工作和生活的地方。广州的夏季依然格外炎热,在吃过午饭后我穿着粉红色的裙子在去外婆的厂房必经之路的便利店买上一个甜筒,舔着甜筒走在那条田里种有整片空心菜的的小路上,小路两旁长有到我膝盖的杂草,奇怪,看着快档我路的杂草觉得并不讨厌,路过民宅时大门口会看到经过燃烧融化滴在地上的鲜红的蜡,插在门口的香已燃尽但还能看见往上冒的缕缕青烟。快到外婆的厂房时会看见挂在田坎上的木瓜,长在一起的青色木瓜与另一侧的木瓜呈对称性的下垂着挂在木瓜树上,已长得很成熟的木瓜叶子通过耀眼的太阳光的照耀显得更加的翠绿。

   除了那条去外婆那的路让我印象深刻外,还有另一个让我深情难忘的庙,难忘的不是那个庙,而是守庙人,那位始终都是那么和蔼可亲的老爷爷。

   那个在广州度过的暑假,父母大多时间都在上班,外婆也得工作不能经常陪我玩。我一个人会经常走在像迷宫一样的低矮的房屋里,每一处的房子与房子中间只有一条小道,几乎没有明显的区别。有一天站在父母租住的房间的阳台,我看到了一座房屋上面全都盖着青瓦,在那座房子的顶中部两侧两条活灵活现的龙长大着嘴胡须径直垂下庄严肃穆的对望,而在两套龙的中间有一颗原色的大珠子。这个地方勾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我要去那玩。在脑海里印上两条龙的大致方向,顺着刚才的记忆我走到了庙旁的小道里,头稍高往房顶一看,我又看到那两条半睡着对望的两条龙了。

    大胆的走近庙的小院,庙内的塑像太圣神,不敢进去看。走上前去观赏放在用砖头砌成的矮墙上的盆栽,盆栽内已结着成熟的果实,黄灿灿的,树干形态各异,因为硕果累累叶子倒显得很少,那时我只知道那个果实是小橘子,但我分不清是属于植物类的哪种科。我一点都没有要去摘一个尝尝是酸的还是甜的冲动。

     多去几次后守庙人记住了我,友好的微笑着用白话与我交谈,可是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最后他找来了纸笔,从此以后我们开始了无声的交流,我们用笔在纸上写着你问我答的话,一来二去渐渐的熟了,每次看到守庙的老爷爷后我想起了家乡的爷爷。有时早晨去,他会在桌上放着一大碗青菜瘦肉粥,已看不见热气腾腾。见我来,会拿出一个小碗盛上大碗里的粥递给我。我告诉他我已经吃过早饭了,可是他依然端着小碗内的粥微笑的望着我保持着一个递给我的姿势。老爷爷那么温和,用一种心满意足的表情望着你……粥内除了青菜和肉,还放了姜、葱花和盐。喝在口中粥内的所有材料的味道融为一体,我不知没有经过长久的熬煮是不会产生这种味道的。

    有一天下午我去找老爷爷,他用白话很激动的告诉我什么,可我听不懂,然后他颤抖的在纸上写着:明天下午四点你要来,XX那时会唱戏。接着他指了指放在一旁的收音机。听戏是老爷爷和其他来找他聊天的老爷爷的爱好,有时看着他们聊着天的表情,一下开怀大笑,一下又很义正言辞的说着自己的什么观点,等会又是一片爽朗的笑声。第二天下午四点多我去了,到达庙里后老爷爷正躺在藤椅上办闭着眼听戏,收音机里传来的是白话音,我听不懂。玩了会不想打扰老爷爷听戏就告诉他我回家了。

    那个暑假随着与老爷爷愉快温馨的即将结束了。我在纸上告诉他:明天我就要回家乡了,我要回去读书了。他低头看着纸上的内容,顿了2秒,然后抬起头来依然保持着往常般的微笑向我点点头。

   8年了,父母早已回到了家乡,但老爷爷的音容笑貌时常出现在我的脑海里,随着一连串的学业的结束,我都没能忘了他,前不久因为事情我又回到了广州,即将离开时我说什么都想再一次去那座庙里,在见见那位老爷爷。

   那么多年了,自己又踏上的这个地方与8年前已不一样了,时代的突飞猛进,房屋的重建让我想不起这个地方我曾经来过。凭着那时的模糊记忆,重复走了好几条房屋与房屋之间的小道,爸爸在我后面不断的告诉我这里根本就没有庙子,你还在找什么嘛?经过多次绕迷宫般的寻找依然不死心,我又在八年前驻足的那条小道停下了,望望右侧的房顶那两条眼神穆严对望的两条龙,只是龙的颜色已不如8年前那样明艳,父亲在一旁催促这里有什么好看的,太热了,快走吧。我四处张望的寻找着老爷爷的身影,可是我没有见到他的身影,8年前,老爷爷真实的在这里啊,为什么现在一点痕迹都不能寻到,心里顿时觉得慌了,可就是挪不开脚,在庙旁见不到老爷爷的身影觉得心里很沉…..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再次用心张望,我看到一位满脸皱纹与浅黑色花斑的老爷爷躺在藤椅上,半闭着眼,望着前方,不知他在想什么,看着老爷爷他比8年前显得更矮更瘦了。我想到了苍老二字,我不可以用更深的词来形容老爷爷。他还在这里就好,见到他我就心安了。望着躺在椅子上的老爷爷,我在心里问:你还记得8年前每天都会来找您玩的小女孩吗?你还记得那个只能用纸笔交流才能弄明白彼此说的什么的小朋友吗?8年了,他从来都没有忘记您,如今他又回来找您了,此时她就站在庙子边的小道上心里很激动但表情很平常的望着你,您知道吗?老爷爷依然就这样静静的躺在椅子上,在心里悄悄说完这些话我转身离开了。爸爸依旧在我旁边说着:跟你说了这里什么都没有,庙子这么多年了早就被拆了,你还到处在找什么嘛?这里哪里有什么嘛?我答道:是的,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们回去吧。我没有告诉爸爸8年前我与守庙老爷爷这段特别的友谊,他一直都以为我今天是来找这座庙的。


见到就好!您还在就好!也许随着年龄的增长,时间的流逝,岁月的模糊,您早已忘了8年前的那个把你唯一朋友的小女孩,如今小女孩已经长大了,不管今生你还能否记住他,在她的心理,她从来都没有忘了你。

在广州的那座庙里躺着听收音机的老爷爷,此时您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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