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从前一样,只要在父亲身边,我总愿意花上半天的忙碌,做一顿我想给父亲做的饭菜,我从没问过父亲爱吃什么,我只知道他现在喜甜不喜酸,硬的食物也驾驭不来。
因为,父亲的牙口,比他年龄老的快些。
父亲是一个怎样的人,我也说不上来,我算不上一个合格的孩子,我不太知道要如何去评价自己的父亲,却知道他在我心里是极好的,好到我容不得他有何不好,即使确实有不好。
如果非要说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那就是一个很爱我们的人。看上去好像一个笼统又敷衍的答案,但不对,只是陈述一句事实。
从前父亲的年岁我不太知道,毕竟我是后来的我。那些过往的事情,无非零零散散从母亲嘴里听来一些,像一些陈年的旧故事那样,却食之有味。若是想知道更多,却不能,我总指望有人跟我说说,也许除了父亲自己,谁都说不好。
毕竟旁的人也没什么可以跟我说多,还有就是我是一个幼年童年没有多少祖辈记忆的人。
只记得父亲是一个年轻落榜失意不得志的人,从前的清苦贫穷没有再来一次的可能,父亲的傲气也是他错过后来一些可改变的因素,这点我和父亲是极像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贫穷里什么没学会,却徒有一种自命清高。
也许总有一些轨迹是命中注定,总有一些结果从开始就已经注定,如果能再来一次,也许就变得不同,但也许我也与这世界无缘。
在我的认知里,父亲是一个不善于用言辞表达的人,那种不善于表达,甚至到了表达不好而往往适得其反。按理来说是不应该的,父亲曾也一个读书人,爱读书的人。
父亲爱读书,也总希望我们多读点书,在父亲的观念里,也许正是那句,读书是一条最好的路,出路和未来路。
也许是父亲的不善于表达,反而造就出来两个个调节润滑剂的我们,在适当的时候,说一些合适的话,做一些合适的事情,维持该有的平衡状态。
父亲写的一首好字,父亲记得的课本内容,一定比我还多。从前父亲也是我年少时候仰望的人,那时候我心里默默期许,将来我的字要写的同父亲的字一般好看,后来发现我的字真的不及父亲的字,我同母亲说,我是赶不上父亲的字了。
如果我再好好练练,也许多年后,我大概也能写出父亲那样的字吧。
我记得三首关于父亲的歌,很小的时候听崔京浩的《父亲》,长大后筷子兄弟的《父亲》和许飞那首《父亲写的散文诗》。
它们是阶段性的印记,崔京浩的父亲,正是那时候我坐父亲肩头长大岁月的最好表达,我也曾在父亲肩头望远望世界,筷子兄弟的父亲唱哭更多的人,却也让更多的我们这一代人,要学会珍惜,不留遗憾与悔恨在将来。父亲写的散文诗偏向了长大的我去了别人家,父亲眼里心里那些难以割舍。
如果我哼给父亲听,应该会显得我矫情了些吧,但父亲应该会笑笑不说我,在父亲眼里,我不优秀但也是他的贴心小棉袄。
在大多数人的成长过程中,到底是父亲占多,还是母亲占多,我不知道别人的,但我觉得好像也差不多。他们扮演着的,本来就是不同的角色。
很小的时候,我大概没有太多的印象,在我现在能找回从前和父亲的记忆,我应该是一个小学三年级或者小学二年级的学生。因为那时候奶奶已经不在了,而我也在学着和外出打工的母亲写信了,那大概也是那一两年的事情。
小时候,可以说是被宠着长大的,虽然贫穷,贫穷却并不能摧毁父亲的爱,难怪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
那时候,霜降后要收茶籽,用来榨油,乡下总是有这些东西,毕竟这是贫苦生活里的一点补贴希望,谁家都一样。
我和父亲去收茶籽,我能做什么,只能在树下帮忙捡捡,毕竟我向来都是一个单薄瘦小的样子。看看物件,帮忙捡捡掉在地上的。父亲应该并不指望我真的能做什么吧,毕竟忙活一天结束回家的时候,父亲一边箩筐装着茶籽,另外一边只能装半,因为还得装上我。
爱并不会是一味的宠溺,错误也会要遇到惩罚,虽然很少,但我也不例外。
印象中父亲是处罚过我两次的,真真切切的体罚。那也是自己不听话,所以惩罚是应该的。父亲那时候并没有用竹条抽过我,而是罚跪的,想来也算是轻的,除了颜面上挂不住,但也只有母亲知道,毕竟那时候,弟弟不懂事,而处罚也是关着门在家的晚上。
爱也不一定一直以来都是顺顺利利,总会有些不太美好在其中搅和,然后像一种痛伴随着你,敲打着你。
我和父亲有过冷战,我不太确定父亲是否还记得,看上去懂事的我,也做过那样叛逆的事情。冷战半年,没接过电话,没叫过父亲,没说过半句什么。二十多来天的日夜相处没说过半句话,但我从没跟父亲认过错,我没那个勇气,在那个年轻的年纪,我们总更容易犯下一些连自己都不愿意原谅自己的任性妄为。
后来的我再想到那样的事情,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后来到如今的我,从此不吝啬于对爱的一种表达,也是从心里认为,表达爱这件事情,如果成为了一种习惯,彼此都习惯,就不会有什么不自然和很突兀。如果某一天突然之间来的感慨,就有点像是生疏过后的一种觉醒,彼此之间那种关系,虽然是刻在骨子里,却也不那么自然。
我的父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老。
这原本是我成长该有的觉悟,可却始终是我们不愿见的事情,不管多久。
如果父亲能和我说说,我们之间的故事该多好。也许我能想起父亲曾教过我们,也许父亲曾教过我什么,被我忘记了。
我们聊到孩子掉下床的时候,父亲说我在一岁的时候也掉过一次,事情我肯定不可能记得。但我更加不太记得的是,父亲有多少次谈过我的成长和儿时。有时候好想父亲能同我说点什么,那种渴望,就好像小时候期盼父亲回来,期盼父亲的电话那种感觉是一样的。
虽然现在和父亲的关系是很好的,但也想听父亲说说故事,就像那时候,我坐在椅子上,静静的听着姥爷说他的故事那样,那些内容是我们不知道,却是我渴望知道的。
父亲有他的好和他的不好,如果他多一点耐心,也许会更好。但是不完美的我们,也不能要求完美的他们。
如果父亲听我的话,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我希望父亲脾气更好点的,然后和母亲一起健健康康的,见儿孙满堂,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更久更久。
如果父亲和我说,那我就给他温一壶酒,静静坐在旁边听他说他的故事,如果父亲说到我的儿时贪玩爱闹,我会跟父亲撒着娇笑,然后跟他讨要在我记忆里残缺的儿时记忆。
“她害怕不想学,就不学,等下被车撞了怎么办”
“如果我们分开了,姐姐跟着爸爸,你跟着妈妈”
“你怎么这么瘦,要多吃点”
“你的脚怎么这么冷,爸爸给你抱着”
“明天你生日,爸爸给你发个小红包,你自己去买个西瓜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