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妹

        今天早上哆嗦着去上班,在路上看见一个衣着破烂、蓬头垢面的流浪者正弯腰捡东西,漏出半个屁股,我骑着自行车在车流中只能这么看一眼,不一会就走远了。这一眼却久久不能忘,总是想起远方的傻妹是否也经历着这样的窘境……

      傻妹,是一名智力发育低下的患儿,她父母也是由于这个原因就早早把她送回老家给爷爷奶奶养,而她爷爷奶奶家正好在我外公家前面,所以,我们相遇了。母亲第一次带我回去外公家里,她就来看我,留着个板寸头,白白胖胖,背着阳光笑眯眯的盯着我看,我也看着她。外公看了看她就对我说,她是傻妹,不要跟她一起玩。然后转过头对傻妹说,快去别的地方玩。傻妹听了就笑嘻嘻的走了。我看着她的背影很欢快,一蹦一跳的,觉得很正常,和我一样。在外公那住了一段时间,母亲给我办完入学手续就走了,也慢慢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傻妹也还是每天过来笑眯眯的盯着我看,每次都被我外公外婆骂走,我也意识到了她真的和我不一样,她被人骂了也是笑嘻嘻的,很少听她讲话。我去上学的时候,她就问,你去哪?我说,学校。她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这是我们第一次对话。后来,自从她知道我会应她的话便跟我熟捻起来,总是跟着我,去哪都跟,外公外婆知道她不会对我干什么坏事便由着她跟着我了。她每天早上都会在家门口等着我,然后跟着我到学校门口,直到看不见我才会走。有时我们村里的小伙伴一起玩,看到她,有些人就会起哄、恶作剧、嘲笑她,当然,她还是笑嘻嘻的,最后我就看着她被她奶奶骂骂咧咧的领回家,每一次都是这样,没有意外。有一个暑假,我很想学骑自行车,于是老惦念着拿外公那辆凤凰牌自行车学学。有一天趁着外公外婆去赶集了,我就把外公的自行车推出来了,很欢快的用脚蹬了蹬,结果车链就掉了,可把我吓坏了,就赶紧把车推回去,一转身,傻妹就站我面前笑眯眯的看着我。看着她,我就说,傻妹,你想学骑自行车吗?傻妹笑着点了点头,让我教她。于是我手把手教她,我双拉住她的两只手放到车把上,并让她握住,然后把她的把一只脚抬起,放在脚踏上,说,好,蹬!结果她就把脚放下了,笑眯眯的看着我。料想会是这样,所以我又把她的脚抬上脚踏板上,她笑着看着我。等我重复到第四遍的时候,外公外婆终于回来了。外公看到自行车被推了出来,相当生气,当看到链子掉在地上的时候更生气了,我赶紧说道,是傻妹想骑,她推出来的。外公很大声地骂着傻妹,还把她奶奶给叫过来了,我看着傻妹还是笑着面对我,我就把脸转过去了,直到她奶奶的骂声逐渐减弱才敢把脸转过来。那天傻妹哭了,哭得特别大声,是被她奶奶打的,那是我第一次听到她的哭声。第二天傻妹还是一如既往的笑眯眯跟着我去学校,看着她手臂一条条青色痕迹,心里更内疚了,于是就去路边的小卖部买了颗糖给她吃,她很兴奋,一蹦一跳的。

      后来,我转学了,没来得及跟她道别,就走了。偶尔暑假回外公家里,她还是那样笑眯眯的盯着我,我也笑着叫道,傻妹。她更开心地应道,诶。有时候给外婆打电话还是会说起她,说起我刚走的时候,她天天来等我,等了一个多月才知道我是真的不在这了,她也就不等了。后来又听说她爷爷奶奶把她嫁给了一个和她一样的人,婆家又嫌弃她太笨,生活不能自理就又把她送了回来,她便又过回了从前的日子。再后来,我大学毕业了,工作了,也很少再听说有关她的事情了。

      傻妹,感谢你陪伴我的童年时光,愿你一切安好,不要遭遇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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