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下来了。
这是间小小的咖啡馆，客人不多。有穿着已经松垮的白背心的爷爷，也有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多不同的人啊，就像两条永不相交平行线。但在咖啡馆里，两条平行线重合了。这一切都不显得突兀。我坐在一个角落里，喝着咖啡，默默地观察着这里的一切。
他来了。蛋糕先生。他进门之后，眼睛扫视了咖啡馆一圈，然后朝我走来。他知道我，他没见过我——我敢肯定。但他知道我，为什么？
他站在我面前了，我抬头，看着他，没有说话。他跟我对视了，笑了笑，算是打招呼，然后坐下。
“哦...... 你好！” 我先开口了，然后才意识到，我刚刚，第一次，一直盯着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看，太不礼貌了。我有点窘迫。没等他说话，我下意识地开口——
“对不起！”说出这句话，我被自己吓到了。我今天，好不正常。
听到我说对不起，他笑了。眼睛里面也有笑容，但是一闪而过。然后他的笑变成了那种客气而疏远的笑。
“你也好啊，很高兴认识你。”他说出来的话跟他的笑一样，客气而疏远。他的声音绵绵的，听起来让我觉得自己咬了一口蛋糕。他坐了下来，然后点了一杯咖啡，美式咖啡。
我微微低头，不再看着他。开始在想，我应该说点什么呢？一般相亲的男女，会聊些什么样的话题呢？哎，我应该提前准备的。要是他也不主动开口说点什么，那该怎么办？
......
“原来你真的，没有脸啊。”他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我才发现，在我低着头的时候，他一直看着我。我有点惊讶——对他的直言直语，但是没有生气。这世界上，本来最多的就是无脸人。可是，从来没有无脸人——至少我自己，从来没遇到过别类人，说这出这句话。就好像不会有人对着一只狗说，原来你真的是一只狗。这是一个眼看见就能确定的事实啊。
我抬头，直勾勾地看着他，说，“是啊，蛋糕先生。我是无脸人，没有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