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黄昏,独自在一条林荫道上散步。这条林荫道南北走向,西边是花木市场,因春节刚过,卖花的店铺还没有开门,透着玻璃窗可以看见一排排盛开的仙客来,花朵娇艳多姿,叶子青翠欲滴,隔着玻璃似乎都能闻到淡淡的花香。
在一个黑色的垃圾桶前,我停住了脚步。在堆积起来的破盆烂碗和泥土砂石上,一株植物静静地躺在那里。那是一棵长寿花,原先肥厚的叶子不知何故残破不堪,只有枝条顶端还顶着几朵瘦骨嶙峋的粉色花朵,单瓣的小花,也没有香味飘逸出来。
毫无疑问,它是被卖花的老板抛弃了——这样的花,本身就普通,再加上已经残损,哪里卖得出去呢?
我一向爱花惜花,虽也觉得它不美,但终究还是不忍看它就此终结了生命,便捡了回来,随便找了点土,种在小盆里,偶尔想起来浇点水,忙了也便随它去了。
我家阳台上花儿甚多,尤其是重瓣的长寿花,彼时正在盛放,花朵硕大层叠,红的,紫的,粉的,黄的,挨挨挤挤,开得热闹非凡。那株捡回来的花儿,站在这一团锦簇旁边,更显得瘦弱寒酸,实在有碍观瞻,于是又把它挪到了花架的一角——这里,因平时晒不到阳光,所以一直空着。对于那株花儿来说,这次虽没有被抛弃,但也是被嫌弃了。
那些姹紫嫣红的花儿们从春节一直开到仲春,赢得了我一次次的驻足欣赏和一声声的赞美。有客人来拜访,总会忍不住夸一句:“这是什么花?怎么这样好看?”没有一位客人注意到,蜷缩在花架一角,依然顶着两三朵粉色小花的它。
久而久之,我便也忘记它的存在了。
天气一日日热了,眼看着端午节快到了,花儿们终于耗尽了热情,无力地耷拉在枝头,那花瓣早已失去了颜色,萎缩成枯黄的一团。我拿着剪刀,开始一枝一枝地修剪。剪过之后,花们变得光秃秃的,绿色的叶子失去了花的映衬,一下子单调起来。
那是什么花?我拿着剪刀的手停了下来。我看到花架的角落里,那有些幽暗的角落里,竟然有一大丛的花儿正在怒放,一簇簇,一堆堆,如一片粉色的云落在枝头。那浅粉色的花瓣儿,像一只只小小的蝴蝶张开翅膀,翩翩欲飞;那嫩黄色的花蕊在风中摇曳着,多像一面面胜利的旗帜在招展!
我默默地注视着这丛盛开的花儿,眼前的一朵朵花似乎汇聚成了花的溪流,它们笑着,嚷着,歌唱着,穿过巨石,越过险滩,又轻轻盈盈地跳过水草们盘结而成的一个个障碍,甚至丛林,甚至深涧,一路向前奔去。前方,也许还有不可知的危险,但这对于它们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即使被全世界抛弃,身处绝境,孑然一身,只要还有一颗不自弃的心,生命的春天迟早会到来。人生如此,国家、民族亦如此。
简书大学堂无戒90天挑战训练营第十二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