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上父亲的肩头
金杰
儿子已八岁，我仍喜欢双手托着他的肩和腰荡秋千。有时性起，我也会用手托着他的胳肢窝，一举过头，放在肩上走走。
近日来，身体稍感不适，呆在家中休养。楼前小广场上不时传来儿子的欢笑声。我于是常常站在窗前，注视着儿子痛快地和伙伴们嬉戏。
一日，天气暖和异常。吃过晚饭，儿子如雀飞出。过了许久，妻嘱咐到，孩子该渴了，叫我给他拿瓶水送去。
儿子接过水瓶，仰头牛饮。我看他头颈上的水珠，真疑心这瓶水没有进胃而是从头颈上径直流出了。
手拿空瓶的我，远远地伫立。笑眼看儿童，心情放轻松。
天晚了，孩子们陆陆续续地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儿子也欢快地跑到身边，挽着我的手边走边讲收获的快乐。上楼时，他借口玩累了，叫我背他上去。我说：“自己走，你看我手里拿着瓶子不得劲儿”，他说：“我拿着不就行了吗？”我又老老实实地说我背不动。他也许是真累了，不依不饶地就伸开手往身上爬。他抓住我的衣襟，双腿缠着我的右腿，交替着向上。我终拗不过他，于是就伸出胳膊让他勾住，屈起左腿让他踩踏，伸长脖子让他搂抱，送过肩头让他跨上，背起他，稳步上楼梯。他用嫩嫩的小手捂得我的额头热乎乎的。
进了屋，儿子自顾忙着玩别的了，留一个在椅子里喘着粗气的我。静默中，恍然想到了父亲。曾几何时，亦如我的儿子般，我这个当儿子的也多次使性爬上父亲的肩头。那时，也亦如我的儿子般，总感觉父亲有使不完的劲儿，在我脑海中定格的，也是从他的脸上露出的淡淡的令家人宽慰的笑意。然而，时至今日，我已长得如父亲般高大，我俩的肩膀也平齐了。可是，在我的心中，父亲的肩膀永远是我喜欢爬上去的山峰。无从知晓，在儿子的心中，我的肩膀是否也是一样的受宠。
我养儿子八年，我当儿子被养三十五年。那份牵挂，那份爱怜，那份祝福，那份企盼，……此情此意，我对儿子的，父亲对我的，之间能有几分同？儿子之于我，永远是个孩子，我之于父亲，也永远是个孩子，父亲的肩头永远是孩子向往爬上却总也爬不完的山峰。
我何时能爬上父亲的肩头，也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