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嗨,橘子小姐,好久不见。”云烟心头酸涩,斑驳陆离的校道上,站着的小骆,还是儿时的英俊。
簌簌而下的玉兰树花蕊,开得正好。
“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听说嫂子很漂亮,有当初的我漂亮吗?云烟的千言万语,最后只能化为一句。
她不知道在这里会碰见小骆,明明逃得那么明显。
可能是老天要愚弄她,让他撞见她肥胖的身躯,淡淡疤痕的左脸。
“想不到,你竟然是张老师找的代课老师。”林荫小道,飘落的花蕊,缓缓而来的小骆,“之前听说你出车祸,我立马去找你,可是邻居说你家搬走了。”
“嗯,搬走了。妈妈为了给我凑够医药费,把房子卖了。”其实,妈妈早已打算卖掉房子。
插足别人家庭的代价,让妈妈在这个房子苦等偶尔归来的男人二十多年。人到中年,只剩下厌倦。
只是这房子的价格,一直没有谈好。要不是遇上她出车祸,也许还得谈一阵子。
毕竟这房子在交通要道,价格还可以往上涨。
2.
“给,橘子。”小骆从裤兜里,掏出一只橘子,剥开皮。一如既往地把第一瓣放到云烟的嘴边,“小时候你总喜欢抢我的第一口橘子。”
酸涩得快要掉眼泪的云烟,快速咬住那一口橘子,低头躲开那无法安放的涌动。
“漂亮的小姐,都可以叫香港小姐。漂亮的云烟那么喜欢吃橘子,那以后就叫做橘子小姐吧。”云烟回想起小骆贴着李嘉欣的海报,侧着头对吃着橘子的云烟说。
小骆嚼动嘴中的橘子,再次给云烟掰了一片,“怎么办,以后的橘子不能让你独享了,我已经喜欢上吃橘子。”
云烟知道,小时候的小骆是讨厌吃橘子的。
他家乡那一带都是靠种橘子赚钱。每当到橘子成熟的季节,那橘子摆在小骆家的茶几上,老高了。
第一次去外婆家,她正好碰上是橘子成熟的季节。跟着外婆去窜门,瞧见小骆慢悠悠地掰橘子,时而把玩着橘子皮。
他正想吃第一口时,调皮的云烟把橘子抢了去。
看见云烟吃得津津有味,他顺便把手中的橘子全部给她,“这些都给你。我讨厌吃它。”
现在,喜欢吃橘子,是因为她吗?
云烟抬眼,想探究一下,小骆的眼里是否也像她一样,曾经藏有爱意。
“这么巧,小骆,你认识这位代课老师。”小骆的老婆香韵,在云烟的身后急促地赶过来,有点像是要来捉奸的。
或许,白皙英俊的小骆,从来就没有给过香韵安全感。
要不,香韵怎么会对一个左脸有着淡淡疤痕,身高1.63米,体重136斤的女人产生敌意呢?
3.
前年冬至,拖着地的妈妈唠嗑着,“小骆结婚了,老婆是同校的老师。婚礼在酒店办,全场摆满鲜艳的玫瑰花,整个现场就像花海,可浪漫了。”
笼罩在夕阳下的云烟,整个人怔住了,眼泪打湿了眼眶,那花海曾是她的梦幻婚礼。
当时《薰衣草》热播,她看着一片漂亮的薰衣草花海,便对着旁边的小骆说,以后我结婚,也要这么漂亮的花海。
可是,这么漂亮的花海,新娘却不是她。
夜晚,她瘫坐在地上,听着电脑里传出《一生有你》,一遍一遍,不知厌倦。
她手里的笔记本首页甜蜜地写着:今天我又开始喜欢上小骆,2005年7月22日,10:30。
记着小骆给她打着电话,记着小骆给她唱《一生有你》,记着他再次给她希望,让她点燃暗下去的爱情火。
以前她老被村里的人说,勾人的幺蛾子生出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在她的脑海里,放弃和继续不断交替――放弃,放弃喜欢小骆;继续,继续喜欢小骆。
如今,他已经是别人的老公,而《一生有你》,只剩下她的独角戏。
4.
那天,低头看科教本的云烟,听到台下窃窃私语,有些不悦,想抬头冷扫一遍。
却看到小骆坐在最后的位置上,托着腮,云烟的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给她添堵吗?
香韵是出了名的尖酸刻薄,几乎跟她一桌吃饭的女老师,无人不是小心翼翼地啄米饭,就怕一不小心就听到:
“呦,瘦成这鬼样,吃的饭可不像人吃,都能养活两人了”,“瞧瞧,这肉看来都拿去塞牙缝了,要不,左右开弓,怎么就没把你的肚子填饱”。
这段时间,云烟可吃不少苦,在饭桌上都是如坐针毡,更麻烦的是,香韵一开口说她,然后就被小骆怼回去。
瞧见这种情况,她只能沉默,谁叫小骆是校长呢。不过,五年的教龄就能当上校长,多半是香韵那当教育局长爸爸的功劳。
只不过,他单独出现在她的教室里,要是让刻薄和多疑的香韵知道,足够让她吃一阵子的苦了。
她边带着孩子朗读,边来到他的身边,轻推一下他,在他的本子上写着:干嘛?!
小骆抬眼细看她的眼睛,还是那样的灵动。
每次看到她陪着孩子在草地上奔跑,他就像个冲动怀春的少年,想冲过去,一把从身后抱住她。
32岁的人生里,他从来不奢求爱情,却渴望云烟,渴望她调皮的眨眼,渴望她甜甜地叫着小骆哥哥。
他好想摸摸她脸上的疤痕,很想问问她,疼吗?没有我的那段日子,你怎么走过来呢?
夜里总是心疼着,他把她弄丢了。
许久,他强忍着难过的泪水,在笔记本上写着:听听你讲课的质量,回头给你一些建议。
听课只是一个借口,他不过找一个光明正大的场合,好好看看她。
这段时间除了吃饭,他几乎没有跟她正面碰过。甚至,她远远瞧见对面的他,会假装落下东西,掉头就走了。
他知道自己已失去爱她的资格,可是,能忍住的,怎么会是爱情。
5.
3月10日,为了给香韵庆祝生日,小骆在酒店包了一个厢房。
不巧的是,云烟的男闺密来访,她就借故跟小骆说,“歌,我就不去唱了”,把手上的礼物递给他,“这是给嫂子的,就当迟到的新婚礼物。”
小骆瞧着拥她入怀的男人,平日假装沉静的心,像是遇到泥石流,瞬间被埋,久久不能跳动。
他迟迟接过礼物,礼貌地道声谢谢,苦笑着跟她说再见。
老天真的惩罚他了,让为名为利的他,彻底失去了最爱的女人。
驻在原地的云烟,埋头抱着男闺蜜哽咽,为什么不赐给她忘情水,让她忘记他。
这样的聚会,她怎么能承受得起小骆一家三口的恩爱。
送走男闺密后,云烟独自待在黑暗的房间里,循环播放着《一生有你》。
不知过了多久,云烟朦胧地听到小骆在弹吉他,唱着多年前给她唱过的《一生有你》。
这梦多美好啊,让她一直睡着吧,仿佛在那片薰衣草的花海里,小骆跟她说,云烟,你是我一生最爱的人。
可是,她哭了,眼泪哗啦啦地往耳边流,不是梦,小骆真的在弹吉他,歌声是从他的房间里传出的。
她不想知道小骆怎么骗香韵回到学校,只想起床跑过去,拉开那一扇门,冲到他的房间,抱着他,学着第一次亲吻他。
可握着门把的时候,她始终使不上劲,还有点瑟瑟发抖。
怎么她也学起妈妈幺蛾子那套,去破坏小孩子的家呢。
这么多年,小骆始终不肯说出一句喜欢她。那她到底在执意什么,执意做他的小三吗?
不,她痛恨小三这个词。
这个词让她受尽了屈辱,尝尽了门不当户不对的苦。
回吧,就让他误以为她开启了新的生活,不再爱他,然后,各自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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