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之前玩的微博里的三段话,很简单的概括了我整个读博期间乃至我前三十年时间干的事情。
2017年11月6号,上午在本部和葛雪聊了天,她说让我拼一把,晚上回课题组鼓足勇气找新来的毒舌师弟帮忙做实验,他看起来就是一副特别聪明的模样,所以我老老实实的把所有的东西交待了,他说:抛开主观因素,去想这个东西客观的问题。说我这么多年就没有进入问题实质,问我这么多年的时间都干啥去了?
我回:发呆去了。
(我每天看电影的时候在发呆,刷微博的时候也在发呆,吃饭的时候发呆,走路的也时候发呆,跑步的时候发呆,看文献的时候不只是发呆,还灵魂出窍的发呆。)这话是没有说的。
毒舌师弟毫不客气地说:就你前面那么多年都没有进入到问题核心,这三个月你是肯定完不成这些实验的。
顺道说了很多其他的事情,他说我脑子有毛病要去看心理医生(之前好友提过好几次说可以陪我去看心理医生,我是直接拒绝和不屑的,因为觉得自己知道所有问题,我自己都解决不了,别人不可能解决),师弟说整个三观估计只有10岁以下,我接受了建议。
我还是有些倔的,想着再努力一下坚持三个月,拼了命去做,完不成就完不成,能做到什么样就什么样,这事情总是要做的。
然后11月7号还信心满满地去找光哥聊,与他讨论该做些什么事情,聊完天的下午我需要找人帮忙弄东西,当时还能以刚聊完天的能量去找人帮忙,但人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也不好强烈打扰。
只是到了第二天11月8号,我就完全动不了了,没办法再去找別人。那一天我绝望伤心到了极点。
我就知道了,我三个月或半年后和现在的样子不会有差别,因为我前面那么多年就是这样来的,一直做着这样的死循环。
晚上还想了很多东西,在11月9号早上五点多收到老爸信息。
我对着镜子忽然笑了,我悟通了所有的事情。我放下了所有的执着。
所以11月9号上午立马和老师聊天,申请退学。
过后这几天我在整理所有的事情资料还有人际关系,还在这之间做着喜爱的事,每天三四点自然醒来,晚上11点睡觉,这几天时间的心流体验简直爽翻了啊。
我是找到了那个让自己每天五点起来也能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地去生活的事。(这是以前别人问我喜欢什么,想要做什么的时候,我回答虽然具体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是我要做的事就是前面一句话)
只是我要做的事依然找不到具象概念。
我把所有的过去的小事,课题的资料整理了,雨天早上与我跑过的路,学校的所有树告别,我知道那些路上所有的变化,谢谢他们的陪伴,我把这几年来看过的同济的风景照片找了出来。
镜头里所表现出来同济不及的我眼睛里看到的10%,我看到的同济不及同济原有的样子的0.1%。
我在特定的某个时间某个地点拍到了的某个瞬间只是手机镜头里能表达出来的,我没办法用其他表达方式去表现出自己眼里的世界,如果我告诉别人我看到的树会自己左右摇摆,还会放大缩小,那种深刻又诡异的感觉,人家肯定觉得这人是有毛病的。
我一直在找寻某种方式想要表达出我看得见雨的舞蹈,感受得到风的轻吻和拥抱,听见花的微笑,鸟的歌唱,树的言语。
而我在前面的人生里没有学过任何的表达方式,小时候没有看过课外书,古文也没有学好,记录的文字就如同以下这种流水帐,写不出如“渺渺天涯渺渺秋,满地相思满地愁”般的字眼。
我对于音乐的旋律也是着迷,从小并没有听过音乐会,交响乐什么的,成年后也被告知交响乐这种东西是贵族听的,需要到一定阶级你才有资格去听,去年开始学钢琴,也一直进步很慢,特别受挫,友人带我去听过音乐会。
当时听完音乐会觉得自己要好好读博,毕业了赚钱了就天天去听,好像要读完博士我才有资格去干这些事。
其实我现在知道那一天我为什么会失落了,因为我不管在电脑或手机里听了多少个版本的演奏,都是没有在现场听到的东西多的,现场交响乐演出时的各种乐器之间的频率振动的交合,声音在现场空间感的来回传递,很多的声音麦克风根本收不到音,而且现在刻录的音乐为了要分清楚每个乐器的部分,还会把各个乐器都强调起来修正现场表演时各种乐器不一样的音调,而很多时候音乐情感的部分需要不同乐器的不同轻重缓急演绎。 失落的另一部分就是那么美好的东西这么多年我竟然没有听到过,错过了与美好的相遇。
我在昨天,也就是2017.11.17去了上海博物馆,我用了三个多小时只看了第四楼的一又四分之一个馆。
在看中国少数民族工艺馆的时候看到他们祭祀那些面具,我可以听到他们祭祀祈福时发出的听不懂的咒语,那跳舞时铃铛的声音,还有火把的声音,那就是一种神圣的信仰啊。
看到民族服饰时我能知道手感,厚度和织艺工艺,天生神力啊我。
我盯着一块玉都能看半小时,何况那么多的各种,每一块玉我看着它都能感受到它的温度和手感,每一条纹路都像是在告诉我它的故事,每一个角度看过去,它都不一样,最好玩的就是在比它低很多的角度可以看到上面刻的神鸟和神兽,泛着光。我一时半会吸收不了那么多能量,出馆的时候我都虚脱了。
在看璧的时候,一个大人带着小孩,说:你看,这个东西好贵的,可以在上海买两三幢房子。
小姑娘问:两三幢是两三栋的意思吗?
大人回:是啊,所以是不是很值钱。
小姑娘问:那为什么不拿去卖了买房子?
大人回:因为要放在这里展览。
我当时想哭,好着急,我想告诉他们:你们看这璧不觉得它好美吗?它从几千年前带着一身的故事和灵气走到此地。你们看不到那个时候拥有它的人多爱惜和善待它吗?几百年甚至几千年后它们和它们的故事会依然存在,而你们上海的那三幢房子呢?
我一直觉得有某种超越物质超越身体超越精神的存在,所以我对我的户口在哪里没有兴趣,我对自己买不起上海房子没有兴趣,这些东西于我没有任何意义。但我的困扰是我又表达不出什么对我是有意义的。
我一直不关心别人什么工作,工资多少钱,我所有朋友我都不清楚他们在哪里上班,做什么多少钱?我只是想问他们喜不喜欢他们做的工作,可是我也没有问过,因为我从他们说话的内容和说到自己工作时候的表情就清楚他们喜不喜欢他们的工作。
他们会回:谁会喜欢工作,还不是为了要赚钱,有几个人把自己工作当爱好和兴趣的,他们就会以经验之谈告诉我说我想太多,做太少,想太多,书看得少,就我特别闲,特别自私任性,他们做不到我这样放得开。
其实我没有放开什么,因为我们原本就拥有不了什么 。
大家好像都好忙,忙着学习,忙着找工作赚钱买房子,忙着结婚,忙着生小孩,忙着为孩子操心以后的人生,忙着为孩子的孩子操心以后的人生,忙着多赚点钱以防自己生病要用,父母生病要用。
其实大家没有去想过自己身体为什么会生病这个问题,是因为自我和身体的不和谐统一,为什么不和谐统一?
大家连静下来吃早饭的时间都没有了,在走路的时候边走边吃,坐着的时候也是忙着拿着手机要了解时事,不然跟不上这个快速发展的信息时代。连路上坐个地铁都要争分夺秒的学习,看剧看书。好像不珍惜一切的时间就会让人觉得自己不努力,然后自己就恐慌跟不上别人脚步,原来起点线就好像比别人落后很多,再不努力人生就白忙活了,我若没有到达哪个阶层,我可以为自己孩子创造一个好的条件让他从此地以后再往上,以此循环。
大家说我们每天上班那么累了,下班还要照顾家里的大人小孩,哪有空搞七搞八,睡觉时间也不够,根本没空干自己喜欢的事,还不如看个真人秀放松下情绪。
早上出门站地铁上一路忽然明白我们上下班的路上不是用来补觉或者学习或者娱乐看剧,只是让我们安安静静坐在那里或者站在那里整理自己内心,那种静下来的感觉,真的是舒服。
我们去看一幅画,感受到画家用其自己的笔触带给我们的风景,那里面的光,里面的风,里面的人物,里面的历史,里面的文化,里面的色彩都是画家能借助世间绘图工具表达出来的。
我们去听一首音乐,感受到作曲家和演奏者用他们的演绎,带给我们的旋律,那里面的情感,里面的风景,里面诉说的故事都是他们借助乐器所能表达出来的。
所有艺术家都努力想要告诉我们的事情是,不要在他们画的画,写的音乐里面沉溺,看懂他们画的画,听懂他们写的旋律不重要,他们只是剔除了某些吵杂的部分,以他们的视角去解读了自然告诉他们的事,那些美好和痛苦给他们的感知能力需要他们借助一切工具表达出来,重要的事是要我们自己去体会大自然带给我们的事物,那些原本就存在的事物。
我所谓的自然不是自然,又是自然。
大自然原本就是一位画家,以所有的事物为画,又以所有的事物为背景。我们看到不和谐的颜色和元素都是人类添进去的。
大自然原本就是音乐家,以所有的声音为音乐,又以所有的声音为断句。我们听到不和谐的旋律也都是人类写进去的。
大自然原本就是哲学家和思想家,当我们人类以万物之灵自居,以为征服了自然界的时候,还只自以为开启了外太空的征途,自然随意抖动两下,告知人类的无知与渺小。当人类为了自然资源而相互掠夺的时候,自然发动了战争,告诉人类他们自身的贪婪和妄念都是虚无。
自然不需要人类拯救,人类需要拯救的只有自己。
所以才有佛不说法,因为无法可说。
老子的不立文字,因为无文字可立。
画家们不画画,因为无画可画。
音乐家们不写音乐,因为无音乐可写。
我不说故事,因为没有故事可说。
我把所有与课题之外的所有都归结为我是因为读博压力太大,需要发泄出口而已;我爱好那么多又不精,全都是因为我做事三分钟热度注意力不集中的关系;我之所以在看书、画画、看电影、写字、跑马拉松做其他运动、看天、看云、弹琴的时候那么享受,完全是因为我在读博期间智商上不够受到打击,才喜欢做这些毫无技术含量的东西;所以我在做那些我可以沉溺在其中的事物的时候又保持着对自己学业不负责的内疚感;我把所有与别人不一样的精神上收到的频率振动都归结为是因为我没有认真做课题,没有进展,精神压力太大,看到的都是眼翳生花,听到的都是耳中幻听,闻到的各种气味也都是荒唐可笑的,感受到与我大脑振动一样的频率完全没办法睡觉的时候与只是因为压力大神经衰弱。
我贪恋世间的风,迷恋天上的云,醉入空气中的香味。
我之前觉得这一切能感受到的东西都是特别肤浅不能为我生活所用(对我学业没有帮助,对我以后找工作没有帮助,对我赚钱也没有帮助),所以一直在排斥它们。
我近来干的事情只是肯定了它们,肯定了它们赋予我的意义。
我平静地接受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