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荷想离婚的念头不是一天两天了,每当看到孟浪那张恹恹的脸,她的心情就坏到了冰点,她觉得置身婚姻中的自已,犹如沙滩上的小鱼,分分钟濒临着窒息而亡的灭顶之灾。
她有时候也陷入深深的疑虑中,也不过十几年的光景,曾经烈火烹油,锦上添花,人人称道的传奇爱情怎么就变得如此不堪了呢?
夏荷和孟浪是有过极其幸福甜蜜的过往的。
那一年夏荷十四岁,上初中二年级,在全省的“小荷杯”作文大赛中获得了特等奖,班主任带着她去市里领奖。颁奖典礼设在全市最好的实验中学,据说这里的孩子都是极其优秀的,能在这儿上学的,半只脚已经跨进了大学校门。
小镇姑娘夏荷第一次来市里,就像刘姥姥初进大观园,看什么都充满了震撼、惊喜、和好奇。城市的繁华热闹,车水马龙,熙熙攘攘让她胆颤又心惊,自卑又怯懦。
第二天的颁奖典礼很隆重,在实验中学的大操场上,黑压压的坐着几千学生。夏荷上台领奖的时候,几千道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她丝毫不怯场,引经据典,落落大方,侃侃而谈,赢得了经久不息的欢呼声和雷鸣般的的掌声。
孟浪当时就是几千名观众之一,他在实验中学读初二,父母都是普通工人,收入微薄,还要贴补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四个老人,日子过的捉襟见肘,紧紧巴巴的。父亲是个粗鲁而固执的男人,没多少文化,脾气暴躁,不善言辞;母亲是个懦弱而计较的长舌妇人,俩人三天一小吵,七天一大吵,不吵的时候就是冷战,家里天天冷冰冰的,硝烟弥漫,气氛滞重。置身其中的孟浪变得孤僻内敛,喜怒不形于色,看起来少年老成,神秘莫测的高深状。天知道他的内心却是千沟万壑,荒凉萧索的。
夏荷的出现就像黑漆漆暗夜的一束光,突如其来的照亮了他阴森森的心门,她的阳光明媚,她的热情开朗深深地打动了这个沉闷的少年。
孟浪开始给夏荷写信。每日一封,千字左右,像日记般琐碎,像心事般隐秘,像宣誓般恳切。他的喜乐,他的哀愁,他的悲痛,他的疑虑,他的向往,他的渴望,他的一切的一切,都在一封封的信里,细密而瓷实,伤感而多情,真实而温暖。
他们是那个流行笔友的年代里最默契的两个人,不念过往,不问将来,两人在信里诉说各自的喜乐哀愁,少年烦恼。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当夏荷收到孟浪第五百二十封信的时候,也迎来了自已的十七岁生日,此时的夏荷已经在县城上高中二年级了,她也是在那一天第一次见到了孟浪。
她的生日正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之时,但印象中是从来没有过生日习惯的。家里子女众多,父母拼尽全力的吃苦受累,能供孩子们吃饱穿暖上学已经是非常奢侈了,哪还有闲心去过生日呢。
同学们都回家过节去了,夏荷舍不得来回三十元的路费,就一个人呆在宿舍学习。
孟浪是在正午时分到的,十一点三十五分,时隔多年,即便忘却了很多人和事,荒芜了很多记忆,夏荷依然记得非常清楚。他辗转奔波几百里,只是要来见她一面,陪她过一个无足轻重的生日。
两人在信里聊了五百二十次,神交已久,所以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却仿佛故人重逢,惊喜而熟悉。
孟浪高高瘦瘦的,留着当时最流行的小虎队发型,他有浓而黑的眉,狭长的眼睛神秘而深邃,小麦色的肌肤闪耀着青春的光泽,肩宽背阔,帅气十足。夏荷在日记中不止一次写过:他拥她入怀,他的怀抱宽阔厚实而温暖,嗅着他特有的男子汉的气息,她迷醉着又特有安全感。彼时,十七岁的夏荷觉得,孟浪的宽肩阔背暗合自已心意,心下十分地愉悦。
孟浪眼中的夏荷纤弱白瘦,但是她的眼睛漆黑明亮,深不见底,熠熠生辉。她的眼神似有无限魔力,令人迷恋忘返,乐不思蜀,沉醉不知归路。
夏荷在护城河边过了自己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生日,孟浪准备了蛋糕蜡烛葡萄酒,夏荷郑重其事的许下了自已第一个生日愿望,许多年后她还记得自已隆重而热切的期盼: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那是一个美好的八月天,空气中飘逸着桂花馥郁的香气,有不知名的鸟儿在枝头啁啾,野菊花在护城河畔肆意烂漫,身边有深情款款的白衣少年,他编了好看的花环戴在她头上,他拉过她的手给她戴上草编戒指时,她绯红了小脸,那一天的空气都是软萌萌甜腻腻的……
孟浪去租了船,两人在护城河上飘了一下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沉默着,夏荷又紧张又期盼,显得有点儿局促不安,有时候偷瞄孟浪一眼,却发现他也正在看自已,两人目光相撞,都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心似小鹿乱撞,手心出满了汗。
孟浪把小船泊在拱桥下说:“我们休息休息吧!”夏荷轻轻地“嗯”了一声,好似叹息般。他轻轻拉过她的手,握在掌心,轻轻地摩挲着,凝视着她的眼睛,似有千言万语要说给她听,她一下子慌了神,急急地抽出手,说:“我背首诗给你听吧!”如果不曾相逢
也许 心绪永远不会沉重
如果真的失之交臂
恐怕一生也不得轻松
一个眼神
便足以让心海 掠过飓风
在贫瘠的土地上
更深地懂得风景
一次远行
便足以憔悴了一颗 羸弱的心
每望一眼秋水微澜
便恨不得 泪水盈盈
死怎能不 从容不迫
爱又怎能 无动于衷
只要彼此爱过一次
就是无憾的人生
“如果真的失之交臂,恐怕一生也不得轻松。”孟浪重复着,说:“只要彼此爱过一次,也是汪国真的诗歌中我最喜欢的一首。”言毕,微闭眼,低低的吟唱了起来,他的声线浑厚而极富磁性,经他唱出来,别具一番韵味儿,夏荷竟有点儿痴了。
夏荷抱着孟浪送的大布娃娃回校的时候,少女的心里滋生出了朵朵莲花,那一刻,她是多么地渴望自已能快些长大,恣意妄为地生活啊!
因了这次见面的缘故,两人的关系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牵绊。再通信时就没以前那么简单通透直白明了了,总有一些莫名的情愫杂陈其间,欲说还休,剪不断,理还乱。
木心先生说:从前书信很慢,车马很远,一生只爱一个人。这是孟浪的,也是夏荷的,——心声。
秉着这份坚持和固守,俩人从十四岁熬到了二十岁,“爱”是没有说出口,但是俩人的心里早已千转百回,仿佛已然爱过了三生三世,爱过了千年万年,爱过了天翻地覆,地老天荒了。
有那六年时光为证,有那二千多封书信为证,有那纯真宝贵的共同回忆为证,有了这些铺垫俩人都觉得他们的爱情感天动地,牢不可破,坚不可摧,固无可撼。
俩人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和突破是在孟浪二十岁生日的那天。
那个时候俩人都是村上春树的铁粉,尤其钟爱《挪威的森林》,其中渡边和直子的初夜描述更是耳熟能详,一字不差,只是那种意境和情意是只能意会不可言传的。
那是一个寒风凛冽的冬日,夏荷坐了二十八个小时的绿皮火车,去往数千里之外的一个陌生城市,精疲力尽地去奔赴一场蓄谋已久的爱情。
孟浪早早的候在站台上,鼻子冻得红红的,但是眼中是炙热的光芒,夏荷在他的目光中没来由的红了脸。他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很像偶像剧中的情景,好像他已演练过了千百遍。
和一个关系特殊又熟悉的陌生人,亲昵地手拉手并肩走在异乡的街头,多少是让人有所期待和激动的。
那一天他拉着她的手,印象中一直都没放过,她也很享受被他放在手心的宠溺感觉,若干年后回想起来依然很梦幻很唯美。
于是在他二十岁生日的当天晚上,他们重复了渡边和直子的剧情,做了他们做过的事情。
只记得当时宾馆里没有热水,冰天雪地里,孟浪去洗了凉水澡,出来时脸红彤彤的,夏荷柔声问他冷不冷?他羞涩的说不冷。夏荷那个时候已经窝在背子里看书了,孟浪就坐在她床边痴痴地凝望着她,眼中流溢着不可言说的深情。夏荷躲闪着他的目光娇声说:好冷!他就迅雷不及掩耳地钻进了她的背子,探手将她揽进了自已怀抱里,她听到了他激烈的心跳声,感受到了他身体某处的剧烈膨胀……他的唇湿润凉薄,他的吻轻柔温暖,她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巴,任由他吸吮肆虐,他绵密浓烈的吻差点儿使她窒息……俩人都是第一次,又紧张又慌张,又激动又害怕,又感动又无措,又渴望又拒绝,前两次怎么折腾都没成事儿,夏荷腿夹的紧紧的,全身瑟瑟发抖,孟浪也不好强迫她,只好把她紧紧地圈在臂弯里,说无厘头的甜言蜜语哄着她,亲吻她,爱抚她……在晨曦微露时分,她终于在他的身下颤栗着开放了,而他,由于过分的激动和期待,刚进去就决堤了……
真的,初夜其实一点儿都不美好,那些文学作品过于渲染初夜,其实不过是对已逝青春年华的怀念和凭吊罢了。
事后夏荷觉得特别的不好意思和难为情,都不敢看孟浪的眼睛,以致于变得扭扭捏捏了。孟浪好像特别理解她的感受,非常懂得照顾她的情绪,她的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一个微小的动作,他都了然于胸并准确无误的付诸了行动。
果然,男女之间说不尽的山盟海誓,道不完的浓情蜜意,诉不尽的体贴知己,远不及一次蜻蜓点水般,轻描淡写的肌肤之亲。
夏荷在孟浪二十岁的时候向他奉献了自已的处女之身连同自己火辣辣的爱情。
她是一个视爱情如生命的女孩儿。十一岁时读《射雕英雄传》,她暗暗发誓长大了自已也要有靖哥哥和蓉儿那样的传奇爱情故事。后来读了很多很多的书,见了很多很多的人,走了很多很多的路,经了很多很多的事,历了很多很多的难,受了很多很多的苦,她只爱过一个叫孟浪的少年。
她是在专科毕业的那年夏天,拒绝了家人为她安排好的安逸工作,奔赴了数千里之外孟浪上学的城市,义无反顾,果断决绝。
两个初出茅庐未谙世事的单纯少年啊,一腔孤勇要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落地生根,锦绣前程。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那时的工作并不好找,初出校门的两个人在三十多度的夏天,顶着烈日去挤大大小小的招聘会,一场场的下来,两个人已是身困力乏,逐渐地失望了下来。好在有爱情傍身,所以有无所畏惧地一腔孤勇和奋不顾身。
两人栖身在城中村的小屋,挤在五平米的房间里一米宽的小床上,睡觉时只能侧着身子,却觉得幸福甜蜜的无以伦比,那真是一段有情饮水饱的日子啊!年轻真好!被爱情充溢的青春岁月是何等的光芒万丈刺痛世俗的狗眼啊!
待到秋风萧索的时节,两人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但是已经囊中羞涩,到了吃上顿没下顿的时候,夏荷不得已只有去一个保健器械公司做了推销员。
她是个清高孤傲的姑娘,从小的理想就是要当作家做高雅的文字工作者,现在却不得不为了五斗米折腰。一个个小区的扫楼,挨家挨户的去敲门,每次都是鼓足气憋着劲儿,心提到嗓子眼儿,遇到脾气不好的兜头就是一顿臭骂……
为了爱情,她的尊严一次次地被人按在地上摩擦揉搓,零落成泥……
每晚偎在孟浪怀抱中的时候,她多想永远这样的幸福安宁一梦千年啊!
每个第二天,依然是残酷的一天。
记忆中的那年冬天好像特别的冷,她每天迎着凛冽的寒风穿梭在一个个陌生的小区里,厚着脸皮敲开一家家的门,期待着一个个不切实际的希望……
有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雪,她在进门前结结实实的摔了一大跤,一瘸一拐的进门时,身上泥泞不堪,非常的狼狈。孟浪被她的样子吓坏了,她伏在他身上哀哀的哭,越哭越伤感,越哭越委屈,越哭越心酸,直哭的肝肠寸断,涕泗横流……零下几度的天气里,俩人不吃不喝就这样抱着哭了半夜,她在孟浪的眼泪和喋喋的自责中昏昏睡去了。
等她醒来已是次日午后,睁眼却是在医院的病床上,只觉浑身酸痛,噪子嘶哑着说不出话,孟浪在床边爱怜的凝视着她,他的眼中满是愧疚和疼惜,眼睛肿胀着布满了红血丝,胡子拉碴的,看起来憔悴而茫然。看着心爱的男人如此这般无助,她心痛的不能呼吸,情不自禁的泪流满面了。
他们在那年冬天快结束的时候离开了这座城市,去了南方。
因为吃够了生活的苦,洞悉了人间沧桑,俩人特别的拼命,日子终于慢慢地好了起来。
他们在毕业后的第六年买了房,结了婚,多年以来兵荒马乱,无处安放的爱情,终于尘埃落定活色生香了。
婚后的七年间,他们有了一双可爱的小儿女,买了第四套房,有了数额不菲的存款,有蒸蒸日上的事业,终于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她胖了,他也发了福。
童话的结尾往往是:历尽磨难,王子和公主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然而生活是赤裸裸的现实残酷。莫道是: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兰因絮果,花开花落自有时,人来人往自由之,曾经沧海难为水。在柴米油盐的消耗中,曾经让他们俩引以为傲的,自以为与众不同的,坚不可摧的传奇爱情在一点点儿的分崩离析。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无话不谈亲密无间的俩人之间有了隔阂和疏远的距离。
有天夜半失眠的时候,夏荷才蓦然发现他们俩貌似已经很久没有纠缠在一起睡觉了。
自从二十岁和孟浪在一起之后,不管什么时候睡觉,她一直是窝在他的臂弯里,依在他的肩头上,偎在他的怀抱里入眠的,她经常在熟睡中被他换到另一边的臂膀上,因为这边的胳膊被她枕麻了。可是是从哪一天开始,他们竟然摒弃掉了这个仪式般的甜蜜习惯的呢?
此刻夜阑人静,他在身畔呼呼大睡,她在辗转反侧的思绪万千。她推了推他,突然想和他说说心里话,他却不耐烦的拍掉了她的手,转身又打起了鼾……她呆了呆,想起了以前,以前不管她什么时候想和他聊天,他都会柔情蜜意的和她聊的热火朝天,把她哄的开开心心的。此刻他的举动使她微微地难过起来,为的不是已经消逝掉的感情,而是为着那些再也不会重来的快乐时光。
这个发现使她陷入了颓败和沮丧之中。
孟浪越来越晚的回家,晚归的时候就把她的电话设置了禁止呼入,她在无数个孤单的夜晚被逼迫成了神经兮兮风吹草动的暴戾妇人。
他的语气越来越不耐烦,说话的方式从陈述句变成了祈使句,有一回在一个重要的问题上她不同意他的意见,他居然字正腔圆的说:“我只是知会你,不是来和你商量的!”这句话的杀伤力太强!她惊的目瞪口呆,方寸大乱,气的一天吃不下饭。
那个情真意切的痴情少年,那个信誓旦旦要用生命守护她的人,终于变成了伤害她最深的人。
他和那个离了婚的女同学频频约会,被她发现……她绝望地站在三十二楼的窗台上,真想纵身一跳……那么一切的痛苦悲伤就都结束了。在孩子的哭喊和他的漠视中,她打消了这个愚蠢的念头,心却慢慢的冷了……
他们再也无法亲近,她是个具有感情洁癖的人,夫妻之间没了肌肤之亲,缺了身体交流,就没了情感沟通,慢慢也就变成了同睡一张床上的陌生人,变成同床异梦了。他渐渐的也不再和她一起睡,半夜回来就睡在沙发上,等她早上起来他已经走了。
她忍受着他的冷暴力,在无数个寂寞空虚冷的暗夜心力交悴,泪流满面。在身体最丰饶的年纪,她被他晾成了枣核。
她有时候会很没出息的怀念从前,那时候他总是激情四射有着蓬勃茂盛的欲望——一夜数次郎。她在他饱满的情欲中,云卷云舒,花开花落。那时候她好像是没有什么欲望和渴求的,只是单纯的因为爱他,而愿意曲意迎合他,满足他。那个时候他们是多么的恩爱和谐,琴瑟合鸣啊!
三十出头的女人,风韵正盛,只要自已愿意自是不乏裙下臣的。她开始和那些个爱慕者约会调情,她很享受被人追捧宠溺的感觉,却无法接受更进一步的亲昵。她悲哀的发现,除了孟浪,她对男人们的身体都充满了莫名的害怕和恐惧。
从少不更事到情窦初开,从浓情蜜意到爱恨不得,从一文不名到跻身中产,从青春年少到步入中年,从孤身一人到一家四口,从梦幻少女到俩孩儿妈……他们俩早已是血脉相融,同气连枝,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可分割的整体了。
这让她痛苦不堪又茫然无措,她一直都是个浪漫热情的人,她忍受不了这种煎熬……她变得歇斯底里,仪态尽失,她打印了离婚协议找他签字,他却撕的粉碎,愤怒的斥责:“你天天闲的作!”
她得了严重的病,需要切除子宫。当她从麻醉中醒来,却见他趴在床边,满脸泪痕,双眼红肿,胡子拉碴的憔悴不堪。她恨恨的别过脸,他着急忙慌的抓紧她的手,紧的她都觉得了麻木,他俯在她耳边,颤抖着说:“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冷落你!你怎么样惩罚我都行,只要自已健健康康的就好……”
所有的恨和怨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化为乌有了。她原谅了他,也放过了自已。红尘滚滚,人情凉薄,混迹其中的男女们,试问哪个不是八面玲珑剔透世俗呢?俗话说的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间不值得,生而为人,谁都自私。年轻的容颜,新鲜的肉体,陌生的刺激,是行走的荷尔蒙,总是能激发人的肾上腺的,自已不是也贪恋渴望着男人们真真假假的甜言蜜语和奉承吗?这样想来,俩人殊途同归,又有什么区别呢?
从1998年俩人初识到现在,从十四岁到三十四岁,不知不觉已走过二十个年头。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有多少沧海已经变成了桑田?有多少飞花已经零落成泥 ?有多少青春红颜已经鹤发鸡皮?与多少人相遇,又与多少人走散?二十岁的时候以为一生只会爱一人,后来才惊觉,我们会爱上很多人,亦会被很多人爱上。年少的时候,以为爱情是永恒的神话,及至中年,蓦然回首,方惊觉:所谓爱情啊,不过是个笑话!
缘分像天上的彩云一样变幻莫测,云聚云散自有定数,不必过分执着,也不必替谁惋惜。
繁华落尽,本就一场空,我们都要先学着承受离散,再学会面对虚无。
每个人要是都能诚实坦荡地面对真实的自己,这世界就能少了很多纷争和原生家庭的不幸。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但不一定要向别人全盘托出。每个人能从别人愿意分享的经历中,得到些许感悟或教训,便已经足够。别人的冷暖,只能别人感知,旁人实在不必将自己的生活体验代入到别人的故事情节中去。
哪一对情感支离破碎的夫妻,起初不是冲着长久的幸福期盼去结婚的呢?哪一对佳偶变怨偶,不是“初时美好,后来离散”呢?哪一对夫妻开始没有惊心动魄感天动地的爱情往事呢?
一开始,我们都以为对方是那个能为自己遮风挡雨,能护自已周全,能让自己一生心安的人,可后来,在日复一日的摩擦、怨怼中,双方各自都变了模样。人都是会变的,人生最大的不变就是变,没有谁会在原地等你,而一生不变。
科学研究证明:每过七年,人体全身的细胞都要全部重新更换一次,所以从细胞学的角度而言,自已都已不再是先前的自已。自已都无法企及的高难度,何苦去为难别人呢?古训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很多夫妻也在“柴米油盐酱醋茶”中把自己活成了对方的“敌人”,终其一生不停地相爱相杀,爱恨纠缠,成了对方生命里的惊涛骇浪,狂风暴雨,而忘记了千年修得共枕眠,夫妻本应该是生死与共,同呼吸共命运的人,是荣辱休戚与共,同气连枝的命运共同体啊。
却早已忘却了初衷里,我们是因为超越生死的爱情,才甘心放弃了青春、自由,而走入麻烦琐碎的婚姻中去历劫的啊!
哪个面目可憎的中年人,没有过轰轰烈烈,感天动地的爱情呢?夏荷在瞬间悟道,大彻大悟了。她和孟浪在三十四岁这一年,历尽风雨,终又做回了恩爱夫妻,亲密爱人,他们的传奇爱情似又复苏了。
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样的年纪,什么样的欢愉,什么样的哭泣……
人生苦短,难得糊涂。就这样吧!甚好。
谨以此文,献给自已二十年的风雨兼程。
后记:这篇文章零零碎碎的写了三天,往事历历在目,回眸已是经年,人生不易,真情宝贵,爱是软肋亦是铠甲,天涯咫尺,高张爱帜,幸福只在一念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