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女儿们和侄子在巷子里追逐嬉戏,欢笑声充满了整个巷子,她们并不知道,之前我的童年,也是这么欢乐,这么过来的。
那时,巷子还很新,比现在更有人情味,也更有烟火气。
我家这排房子,大门朝南,比较宽敞,而前面的三排,连在一起,大门朝东,面积也比我们的房子小,直到第四排,才又和我们一样,大门朝南。
所有的房子都盖得规范,横是横,竖是竖,绝不突出一分,所以,便有了一条条的,笔直的巷子,南北走向,可以从马路的一边,走到另一边去。
几乎每个房子都有人住,少到5,6人,多的有10来号人,人气相当好!在那时,我们的房子算是最后一排,夏天的午后,从巷子头望下去,阳光万里,到了晚上,每个门前都有或大或小的光亮,在那个电力匮乏的年代,每个门口都有人搬出桌椅板凳,或者躺椅,迎着巷子那边吹过来的南风纳凉。
而我们小孩子,则成群结队,要么在巷子里互相追逐,从上跑到下,从下跑到上,一条又一条。要么,在第四排的房屋面前大埕上玩各种游戏。
第四排的屋子,挨着一条乡道,早期是泥土的,房屋格局和我们的一样,座北朝南,都有一个水泥大埕。白天下午我们结伴在这里奔跑玩游戏,晚上时,这里人气比巷子里还要好很多,有的还干脆搬出茶具,在门口喝工夫茶拉家常。
下过大雨的时节,水从我家屋后的水沟里流出,顺着屋旁的小水沟,自上往下,流淌而去,我祖母和前面屋子的老婶,用砖头和破布,挡在门口水沟那里,便可以洗锅洗衣服洗蕃薯了。水是地下冒出来的泉水,十分清澈,清凉。
如果是暴雨过后,马路旁的大埕就会满是水,一个一个的像小池塘,我们会欣喜若狂,在没过脚踝的水里玩耍,当然,回到家里,免不了要受一顿臭骂或者是打。
在没完没了的知了声中,夏天慢慢过去,阳光不再毒辣,天气一天比一天凉,巷子里大埕里调皮的身影便愈发的疯狂。我们一天天地数着日子,盼望着哪个节日的到来。
到了中秋节的晚上,家家户户都在门口拜月娘,摆一个大桌子,放满了各式祭品,插上香烛,对着圆圆的满月,或喝茶聊天,或串街走巷,农村妇女的话题比较多,永远有说不完话,整个村子异常的热闹,沉浸在节日的气氛里。
岁月的流逝,如后山的轻风,过去了就不再回来。如同屋旁消逝的虫鸣蛙啼,被嗡嗡的空调主机声音所取代。拔地而起的高楼,蚕食了原本的田园,逐渐将乡村的旧痕迹,抹得一干二净。
那冬天的北风,携着寒冷,从屋后吹卷过来,呼呼风声,刮过屋顶边沿,巷子逐渐变得人影稀落,唯有那沉重的铁门声,哑哑的推拉窗户的响声,在告诉我,这里还是有人住。
一代人过去,一代人成长了,搬离这些巷子的邻居越来越多,他们有的往外发展,有的去了新楼房。巷子失去往日的繁华和热闹,没几个人影,落寞的墙壁,挂满岁月的风霜;路面破损的地方,长出来了野草,在雨后摇曳着它们的凄凉!
昔时有着一个一个忘情玩耍的小身影,如今蜘蛛挂网;锃亮的铁门,变得锈迹斑斑,锁着沧桑的锁头;小水沟流淌的水,已是涓涓细流,甚至干涸,沟底长满了青苔,青苔长长的,连着那墙壁上的,直指向,蓝蓝的天空。
我望向天空,这里的白云变得安静,飘散在那广袤的蓝天,或随着风,慢慢向西飘去。夕阳西斜时,余光洒落在灰红的屋顶瓦片,铺在黑色的墙上。墙角整齐的电线上,飞来几只小鸟,停落在那里,清脆地叫着。
只是,夜晚来临时,再没有那一块块的微弱的光影,纳凉的人群。伸手不见五指的巷子里,靠着手机的光芒才能前行,荒凉,寂静,没有了往日的人声鼎沸。人气不再,烟火气不再,生活圈也不再,而我的思绪,也停留在那,十几年前。
图文:Michael
公羽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