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生有四季,退休就是结束春夏,开始秋冬,告别喧嚣、转入宁静。
恰值全球疫情灾难之际,感怀个人55岁于企业的科研单位退休,实在微不足道。再者,无数退休人如地上的长河滚滚而来,似天上的行云飘然而去,乃是人生常态,怎能脱了陈词乱调?但是,在这自然的律动中,生物交汇的轮回里,我看到了生命的源头与尽头,感到退休这件事,实在是一件震撼心灵、改变生活的大事件,感慨万千,唯恐日后情随事迁,故记之。
一、感觉入秋凉
当看到退休通知单上“减册”的字样,当把员工卡交到食堂销毁,当把职称证送到人事部,当把独生子女证还回计划生育办,心肌缺血的心脏狂跳不已,递证的手微微颤抖,填表的花眼更加朦胧,心情难于面对七个部门的退签,只有找人代办。大脑里浮现出弘一法师的四个大字“悲欣交集”。
场景一:1986年,被单位的大客车从大学校园接来,2020年,被收了桌椅、房间和出入门卡,已然成了过客。轻轻的,我走了,不如我热闹的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场景二:这边单位迎春扑克大赛,显现着新春将到的气象,那边退休人悄然走出单位大门。正如鲁迅笔下的祥林嫂,在别人的祝福喧嚣中,更感到自身的寂寞和悲凉。
场景三:答谢会上流涕始终,酩酊大醉。年轻人以为其感动导致,过来人方知其五味杂陈,醉卧沙场不思归。
工会暖心送双肩书包及保温杯为念,从此成为花甲背包客,慢饮温吞,浪迹天涯。
在夏末秋初的旷野上,找到一颗伟岸古树并向它询问,缤纷的落叶,有归属感吗?有抛弃感吗?有无用感吗?有失落感吗?有存在感吗?有幻灭感吗?叶的春,叶的梦,飘向何方?
秋到,好凉!
二、回忆春夏梦
春天里的花苞幼芽,恰似少女的眼,转动着明媚的眸。夏日里的繁花茂叶,又如少女的发,飘逸着浓密的丝。34年职业生涯,是少女的春夏大梦。
职场第一个十年,边玩边学,收获家庭孩子、同事玩伴、晋升职称,讲述诸多别人的故事,挥洒自己写作的才能。
职场第二个十年,边学边干年,年富力强,学位、事业齐丰收。
职场第三个十年,转到新领域,最恐噩梦加班时。看中外差距,长国际见识;知人性弱点,增识人能力。
职场后四年,已有孙,更年期,有去意,左手兰亭右手筝,任所有随风去。
我的春夏,如山坡上的兰花,似夜空里的月华,既无娇艳国色,也无光芒四射,却淡雅烂漫,温润柔和。撑一只竹蒿,漫游在似水流年中,作别我如梦如幻的春夏。
三、徘徊初秋时
退休了,可以不开费时的会,不赶违心的场,不看别人的脸,不做无用的功。那么,每晚盘点的日记内容是什么?清晨的梳洗装扮又为哪般?
退休让我在精神上,得到最大的挑战,关于价值感、存在感、归属感。退休让我在身体上,得到极大的警醒,关于衰老感、疾病感、死亡感。我被退休吓到了,太可怕了!
如果人生有色彩,后面是绿色,前面是白色。如果人生是抛物线,轨迹的拐点是哪里?如果人生是太阳,瑰丽的色彩在何时?
我踯躅在这立秋的寒风里,却俯首欲摘那秋的果实。
四、愉悦灵性
将近退休,身似“酒醉的蝴蝶”,流连又扑朔,心如脱缰的马,脚步难停歇,游历天地间,兴趣诗书画。
退休人的生命,犹如一滴水,汇入了滚滚的江河;犹如一粒轻尘,混入了无垠的大地;犹如一片花瓣,飘荡在微醺的风中。
退休人的生活,脱离社会、单位、集体,身体与心意相伴,愉悦尚存的半生。在这尚存的半生里,有多少人在做着侍奉儿孙的梦?孝顺父母的梦?因为人生没有退休季!
在永无退休的日子里,快乐每一天,乃至快乐每一刻,成为退休人的宗旨。
我希翼,如那天上的行云,似那地上的流水,在有无之间,和着阿弥陀佛的节奏,吟唱云水谣的曲调,走向极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