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刘心武,之前仅仅停留在红学大家的印象上。如今这一本《飘窗》更显其批判讽刺的文学功底。
庞奇一年前离开那条街时,撂下一句话:“我不回来则罢,如果有一天我回来,那一定是来杀人的。”
其后,作者以倒叙的手法插入了与庞奇关系密切的几个浮世人物,让人不禁去猜一番庞奇这次回来是要杀谁以及为什么要杀人?
一、糖姐
糖姐是个歌厅小姐,她给了大奇第一次的畅快,后来又推开他把他推荐给麻爷当保镖,但这绝不是庞奇要报复她的原因。最后她试图勾引庞奇以拖延遣送回乡的时间,但没有成功。
二、麻爷
劫车案发生后,庞奇终于从糊涂中清醒,麻爷勾结贪官、损害老百姓的利益,甚至不顾自己多年忠心护主直接伤害到他的家乡、他的父老乡亲;麻爷表面上一副对自己很好的样子,实质上是要收买人心,全部都是虚情假意。
三、雷二锋
二峰是庞奇之下的小大哥,觊觎庞奇的位置但又有着矛盾的仁义与正义。但庞奇始终把他当作后辈照顾,虽然他联合糖姐一致欺瞒大奇父老乡亲的事情,可大奇最后都不忘劝他远离麻爷,“人活一世,尊严为上”!
四、薛去疾
薛工住的那栋楼有个大飘窗,外面真是个最繁华的地段。他总是倚在飘窗的大方枕上,从容地欣赏窗外的“清明上河图”,看着那些“社会填充物”使眼下的社会生活丰富多彩、粘合难拆。他也常常下楼,爽性进入到那世俗画卷里,成为其中的一个芥豆。薛工总是强调庙堂与江湖之分,大有“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之范儿。他嫉恶如仇,常常感叹:“贪官奸商占有那么多社会空间,体层人民却在蚁穴里蜷着,腐败不除,何来公正!”
庞奇喜欢和薛伯交谈,逐渐升华到形而上的高度。薛工跟他说《悲惨世界》,从平等、公正、尊严、自由、正义、人道……一直分析到谅解与宽恕。
但是有次因为小潘大胆猥亵而引出的关于性的聚焦,二人头一回难以共鸣。薛工虽然读过中国的《金瓶梅》、西方的《十日谈》,对于同性恋等性的理论有所认知,但还是浮于现实,内心深处还是无法所接受的;而大奇居然心怀人文主义,认为这是很平常的事情,要以平常心对待。
由于国外金融危机,儿子薛肯不得不回国发展,这为后来的悲剧埋下了伏笔。薛工给了庞奇启蒙,让他懂得什么是尊严,什么是高尚……可他最终还是败在了这个上面。为了挽救儿子的事业,他被逼跪在了麻爷面前,作揖磕头、凄厉的请求。他用他的生命尊严来挽救了这套有飘窗的单元,“可是他的灵魂死了”。
庞奇发出一声用整个生命凝聚的怒吼——“我先杀了你!”这雕刻般的人物剪影,显出作者那力透纸背的非凡功力;这撕心裂肺的吼叫,亦是作者喷溅血泪的呼喊。
这本书把每个人物都分析得很透彻,可以从文字中看到你我他,也可以看到我们的生活,像是一幅文字版的清明上河图。正如结尾薛工回答儿子的话:“妥了!可是我的灵魂死了!”薛工的灵魂死了,庞奇的灵魂死了!在金钱、资本君临一切的威权下,当代社会的灵魂———人文精神也死了!这就是作者充满感伤,甚至带点绝望的悲剧性的判断与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