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自一个地道的警察世家,我的父亲、姐姐、姐夫和我,都是警察。在这样一个警察世家,我感到深深的骄傲。
我的父亲,是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的老公安,戴过七一式土蓝色警服的红领章,穿过八三、八九式的“橄榄绿”。赶在退休前,和我们一样,也穿起了九九式的这身“藏青蓝”。几经搬家,家里的许多老物件都找不到了,可父亲佩戴过的这些肩章、领花、警号,都被父亲好好地保存着。每每闲暇,父亲就会拿出这些“宝贝”,戴上老花镜,一个个地端详。
父亲十几年前就退休了。退休的父亲,在家里买菜、做饭、打扫卫生,样样都行。可我知道,我的童年,父亲在家庭中几乎是个缺失的角色。因为工作忙,父亲经常很晚才回家。母亲是一名电台主持人,别人下班的时间,正是母亲节目直播的黄金时间。母亲一般会在上班前匆匆把午饭、晚饭简单做好,放在电饭锅里,我和姐姐放学回家就自己把饭菜热热吃了。
也许是从小在公安局大院长大的缘故,也许是小时候放假在家,偷偷穿起老爸那身警服油然而生的庄严感,也许,每个男孩的心中都有一个英雄梦。高考那年,我的志愿表上,只填了一个学校的名字——人民警察学校。那天,不爱说话的父亲,拿着志愿表,问我考虑好了么?我坚定地点点头,父亲拍拍我的肩膀,把志愿表还给我,转身就去看报纸了。我知道,他其实有好多话想对我说。他知道警察工作的艰辛,他心疼自己的儿子去选择这样一份工作。同时,他又为自己的儿子能做出这样的决定,选择和他一样成为一名人民警察,而感到欣慰。
很快,我如愿以偿地进入警校。毕业后,我本有机会分配到机关科室工作,那时,已经快退休的父亲,独断地为我做了一个选择,去基层的刑警队。去的那天,父亲说了一句最俗套的话:“去吧儿子,刑警很累,干了刑警后悔三年,可不干刑警你可能会后悔一辈子。好好干,是金子在哪儿都会发光。”就这样,带着父亲的这句话,我不太情愿地去了刑警队。
这一去,就是十七年。十七年来,我不曾离开过刑警队一步,从抱怨刑警工作的脏和累,到慢慢爱上这个神圣的职业。从一枚枚案件侦办中发现的蛛丝马迹里,从一个个破获的或大或小的案件中,从被害人对你投来的期待和赞赏的目光里,我深切体会到这份工作的神圣感和归属感,我体会到了父亲简单嘱托里的那份期待。
说起我的姐姐,在我的心里,她就是我们分局最美的一朵警花。二十年前,广播学校毕业的姐姐,分配的时候,毅然放弃了电视台的工作,选择去了警队。我清楚的记得,姐姐上班那年,我考上了警校。开学那天,是姐姐穿着庄重的警服,把我送到学校,为我跑前跑后地领被装、铺床铺。一晃快二十年了,而今的姐姐,依然在警队的最基层。我不知道姐姐当年参加工作时,父亲有没有对她说“是金子在哪儿都会发光”这句话,但我能感觉到,姐姐对待工作的那份执着和认真。
姐姐大我四岁,却和我同月同日生日。从我记事开始,每个生日都是和姐姐一起度过的。每到这天,忙碌的父母都会按时回家,父亲会亲自下厨,做出一桌子我们平时吃不到的饭菜。生日蛋糕,照例是一个,母亲会先点上姐姐的生日蜡烛。等姐姐许愿吹了蜡烛,再拔掉四根,重新给我点上。每到这个时候,母亲都会说:多好啊,以后你们大了,成家了,生日也要在一起过啊!父亲总会拿起酒杯说:来,儿女的生日就是母亲的受难日,一起敬妈妈一杯!
日子就这样在餐桌边,在一个个生日蛋糕里,悄悄流逝。转眼,父亲老了,母亲也老了。我娶了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有了一个胖胖的儿子。姐姐也找了一个同样是警察的老公,而今,他们的儿子都比我还高了。我们还是喜欢周末聚在一起,吃着父母亲自做的饭菜。饭桌上,我们和母亲聊聊家长里短,和父亲聊聊工作,虽然他老了,有些公安工作的理念也落伍了,可我们知道,他心中那份对公安工作的热爱不会老。
这就是我的家,一个普通的公安之家。在妻子的餐桌上,在父亲散发着墨香的书桌边,在母亲阳光下的摇椅里,在儿子的旋转木马里,都藏着淡淡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