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凯是个争议人物，有人说他一人敌一国，是晚清新政第一人。有人说他恢复帝制，是独夫民贼、窃国大盗。

先别管袁世凯后来干了什么，曾经的袁世凯是个有志青年，喜爱兵法，整天搜罗各种版本的兵书战策研读，人们还笑称他“袁书呆”。

现在的影视作品里出现的袁世凯大都挺个大肚，光个大头，一副酒囊饭袋的模样。现实中的袁世凯虽然个矮腰圆，体壮脖粗，但自有一股威严之气。

最关键的就是此人混迹市井，历练江湖，深谙套路，善于权变，身上有股匪气。

要是认为老袁没文化那就错了，老袁很有文化，投笔从戎是因为两次科举失败，没考上。曾经和哥哥说：“弟不能博一秀才，死不瞑目。”

不过考试这玩意，不是你想考，想考就能考上。又一次乡试未中后，袁世凯一怒之下把诗文付之一炬，忿然说道：“大丈夫当效命疆场，安内攘外，乌能龌龊久困笔砚间，自误光阴耶？”

于是开始小站练兵，一路做到了总理大臣、北洋军阀头子、中华民国首任大总统。

历史上还有一位被科举改变了命运的文人，洪秀全同志，屡试不中，得了，自己当领袖，反了。

没点文化支撑，光靠混，是不可能取得这么大成功的。

曾国藩也家书很有名，袁世凯也有家书，叫《尺素江湖》，仔细读来，文气正漏，正中有齐。

咱们随便提一下其中的几句：

“此路不通，则另辟蹊径。”

“宦海风波险恶，不可恋栈。

“悲伤过度有害身体健康。”

“纸上谈兵不可取。”

你看，基本不整词弄景，讲的都是实用逻辑，不酸不腐，这是这么多年风里来雨里去，刀口上舔血感悟出来的生存哲学。

上边提到的曾国藩，晚清中兴第一名臣，更有人推崇他为千古第一完人。他是大儒，文气足，家书写得水平也高，平淡家常中有真知良言。

但仔细看看曾国藩的一生，扼断长江占地为王，拥兵江南，三次自杀未遂，而且杀人如麻，信奉重典治乱，有个外号叫“曾剃头”。

这样的人文气、匪气、霸气并存，才能在乱世中称雄。

《血色浪漫》里把钟跃民这样的人描述成拿着菜刀的诗人，他能一本正经地欣赏柴可夫斯基的钢琴曲，也能不正经地掐架把妹。打过架、酗过酒、冒过险、寻过欢，不当意淫派，真正的流氓有文化，才能活出精彩。

当然也不是说书生就得有匪气才有魅力，说的是不玩花架子，不戴假领子，不用花言巧语便能道出精彩。

金庸笔下有位书呆子，段誉。

从小受了佛戒，学的是儒家的仁人之心，戒杀戒嗔，慈悲为怀。得知神农帮要害人，大义凛然要和他们理论理论，给这帮目无法纪的草莽上上课。

当时钟灵说他：“你以为你是皇亲国戚、官府老爷，我们老百姓才不来理你呢。”

没有三两三，不敢上梁山啊。段誉这是吉人有天相，每次都能得贵人相助，逢凶化吉，放在现实里，小命估计早保不住了。

吟风弄月，来个西辞唱诗，精神里搞个高隐飞仙，太飘忽了。

美国垮掉派作家亨利·米勒写过很多带匪气的话，比如：“巴黎像个婊子，在远处看她非常迷人，叫你迫不及待地想把她搂到怀里。可是过了五分钟后你便觉得空虚，你厌恶自己，觉得自己受骗了。”

如果觉得写得有点奔放，了解下亨利·米勒就接受的了了，它不仅写过南、北回归线两部著作，还有个“殉色三部曲”——《性爱之旅》、《情欲之网》和《春梦之结》。

一生有五任妻子，八十几岁了还有个二十岁的情人，但作品解禁后，被誉为那个时代或任何时代最出众、最具原创力的作家之一。

想起了一位老诗人说过的话：“流氓，每个有出息的人小时候都或长或短地当过，难得的是当一辈子流氓。”

从某种标准上来看，亨利·米勒做到了。

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海明威一生充满传奇色彩，打猎、参战，受伤无数。临了开枪自杀前对妻子说了一句话：“晚安，我的小猫。”

这匪气有点重。

还是老袁说的，纸上谈兵不可取，美好渲染了一大片，理论堆积了一大堆，四平八稳、周严无漏，却从没有落地实践、出奇制胜。还得是烈日舞刀，柔日练剑，挥毫泼墨，才书剑恩仇、快意人生。

《铁齿铜牙纪晓岚》里有这么一段，和珅和纪晓岚去一家叫闻香楼的妓院，两人为妓院写对联。

纪晓岚写的是：“惟本色英雄方能到此，是飘零儿女莫要苛求。”写的很有意境，很有深度。

到和珅了，和大人笔走龙蛇，写出一联，纪晓岚看了，调侃道，这是天底下为妓院写的最好的对子。

什么呢：“闻香下马，摸黑上床。”

妓院老板娘收了和珅银两后，评价曰：“闻香有我们的名字，下马特别有魅力，摸黑特别有意境，上床他实在啊。”

好一个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