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九月开学不久的一个日子,天气很闷热。我正在和孩子们做着游戏,班级里很热闹,我一抬眼,发现如风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教室的角落里,一副沉思的模样。
“如风,过来一起玩啊”我笑吟吟地招呼着他。他慌慌张张地抬起头,一股忧郁从这个六岁的孩子眼里洒落下来,我的心里不禁“格登”一下,这个孩子有心思!
放学了,别的小朋友都被家长一个个接走,教室里只剩下我和拘谨的如风。
“过来,如风,到老师这里。”我热情地向他招手。他站着没动,我只好走过去,将他轻轻搂在怀里,抚着他软软的头发,“爸爸很忙是吧,为什么还没有来接你呢?”他一声也不吭,呆呆地靠在我怀里,象一个受惊的小猫,任凭你对他如何地亲昵。
面对一个木偶似的孩子,我也无计可施,只好将课堂上他没做的游戏再给他示范一遍,他仍旧默默不语,黝黑的眸子却随着我的手在不停地转动。
教室外的树影开始模糊了,街道上点亮的路灯映在窗玻璃上,闪烁着五彩的光。
我不断地拿出手机看着时间,显出焦急的神色,一低头,发现如风明亮的眼睛里又蒙上了一层忧郁的水雾。
我不自禁地蹲下身子,再一次将他搂在怀里“如风,不怕,老师会陪着你的。”
唰,如风的眼泪似洪水决堤般夺眶而出,呜呜的哭声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回响,这放肆的哭声虽然声音不大,却穿过我的耳膜,让人的心也一起震颤起来,仿佛他受了很大的委屈。
我拿着纸巾,一遍遍擦拭他溢出眼眶的泪水,待他渐渐平静下来,我对着他的耳朵悄声说:“现在只有我们俩,愿意和老师说说你的事吗?也许我能帮到你呢。” “外婆说妈妈去旅游了,去出差了可是出去旅游为什么不带上我,出差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他又抽咽起来。“我一说妈妈,爸爸就生气,可我真的好想妈妈,我想妈妈接送我上学,我想吃妈妈做的菜,我要妈妈陪我,可是爸爸……爸爸……他不带我去找妈妈”
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地下来了,父母的过错不应由孩子来承担,何况还是这么小的孩子。孩子的童年应当是快乐的,阳光的,无忧郁的,这样孩子长大后才能成为一个没有性格缺陷的人,我深深怨恨起这对不负责任的爸爸妈妈。
我忘记了那天什么时候他爸爸接他回家,从此以后,我牢牢记住了这个没妈疼爱的孩子。有一天,他悄悄地对我耳边说:“我不想和爸爸睡,我想一个人睡,可是我又怕黑。”我买来小夜灯,塞进他的书包,告诉他要外婆帮他插起来。过了几天,他又跑到我身边,依偎在我的怀里,说他和小朋友们一样好喜欢《笨狼》的故事,我每天下午都会抽时间给孩子们讲,他们沉浸在故事中笑的人仰马翻。他有时也会羞涩地牵着我的衣襟,喃喃地说他不会拼音,我会在中午时抽时间给他辅导,或是给他爸爸发语音,让他回家仔细听,慢慢读。……
日子就如水般淌着,一天下午距离放学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小朋友们正在跟着音乐唱小太阳,他举起了小手,我知道了他是有话要说,便点点头招招手示意他过来,走到我面前,闪动着亮晶晶的眸子,认真地对我说:“老师,我想妈妈了,我想你做我妈妈……”我不禁一怔,“不是的,我只要你做陪我聊天,能说心里话的妈妈。”我笑着点点头,“说真的,不骗我,那么我们拉勾!”我伸出了手,大手与小手紧紧地勾在一起。
看着他月牙般上扬的嘴角,背转身,我的眼泪濡湿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