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汪曾祺先生的《受戒》,第一句就是“明海出家已经四年了”。
看到这一句,他就一拍大腿“老子原来是当和尚的命”。
没错,他也叫明海。
天生的大头,在尝试了各种发型无果之后,一气之下剪了个光头,才发现对他来说真的是符合柯震东对理发店老板说的“来碗超帅的光头”。
气质尽显。
可除了适合和尚的发型以外,大头真的是没有办法去遁入佛门。
因为除了爱吃肉,他更爱女人。
高一入学那天,他就对着前面女生的马尾和发夹自来熟地和我谈论暑假看过的岛国宠儿。
啊啊啊,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喜欢穿白衬衫帆布鞋天天向上的少年呢!
对对对,我就是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眼中的小清新。
到了夜里,躺在床上,回味着前排女生刚换洗发液的波浪卷香味,班花催我交作业的粉拳,足球场上抱着书本居然不看我的校服小白鞋,尿急飞奔厕所路上碰到的黑色丝袜迷你裙……
渐渐地,我发现,有一种快乐叫做同流合污。
渐渐地,大头也像开角球一样定位到了王矇。
王矇是班上一个长头发大眼睛女生,夏天喜欢格子衬衫和印花裙,冬天穿长款大衣和浅口雪地靴,用大头的话来说就是“身材和气质兼备的女生才敢这么穿”,可我只觉得这样一点也不酷。她离我们不远的座位上上总会放着几本文学读物,每次都毫无例外地抱着书本走进教室,眼神里透着旁若无人的从容,好像没有一次注意到到明子直勾勾的眼神。
“第一次注意到她的时候,早读快迟到了,我在飞奔去教室的路上。跑过三楼拐角,闻到一股我说不出来味道的香味。扭头一看,一双大眼睛望着我好奇地一眨。啊,当时腿都软了……”大头和我躺在足球场上,给我讲他的心动女生。说完,就撒欢嚎叫地跑走踢球。
嗯,他的寸头很靓,像亨利。
我眯着眼睛望天上的云,午后温暖的阳光照着草皮,和我一起享受这飘飘然的惬意,让年少的心愿意相信美好。接下来我在周围的嬉闹声中睡了一觉,梦见王矇的桌子上的《牛氓》和班花打羽毛球时的波涛起伏……
“别睡了,快一起踢。王矇就来啦!”大头把我叫起来。
这是他早就知道的,每周六王矇会背完历史书带着耳机来田径场上走走。这就成了他期待已久的每周一次个人表演。
阿森纳14号球衣,在进球之后浮夸的庆祝动作,像极了亨利。
只不过每次都要和我说好,多给他传球。
我站起来,嘟囔着还没看够班花打羽毛球。
换好球鞋,没睡醒地和他一起跑往返,每次都是后腰分球给在右边路的我。如果明子注意到王矇这时偶尔望向了球场,就立马朝我挥手,示意传球。
这次也是,而且不少于十次地要球。前三次我都给了,而他也总是在过了一个后卫后丢球。
他朝天高举双手回应自认为王矇心中的遗憾,我咽口唾沫想着班花退防。
我记得当时的天空很蓝,懒散地飘着几朵云。王矇在不远的地方踩着音符散着步,偶尔望向球场。
后来,她和我说白色球门很好看。
那天我不知怎么的,也许是因为对面带了个泷泽萝拉长相的女朋友一直在场下喝着奶茶喊加油,还是班花的皓齿酥胸在脑子里萦绕不散。总之那天大头的后面几次要球我都没有给。
嗯,十六岁的尿性就这么点。
放铲摔倒,被断,在大头的懵逼和吐槽中爬起来。对面后卫满不在乎地望着我。
一次,三次,四次……我拍拍屁股站起来
我一般是那种知道疼了就会畏缩的人,最不喜欢和自己较劲。可那天总觉得一定要踢进一个球。
中了什么邪?
终于,在大头已经气到无奈的时候,可能对方后卫也觉得这个人着魔了,在他们还没搞清状况的时候,我已经踩着单车来到了右边直面守门员的位置。
那一刻,就像小时候搞定了所有作业躺在沙发上,手握遥控器,只需轻轻一点就可以看到心爱的动画片。
最熟悉的角度和弧线,皮球入网。
大空翼在给我喝彩。
还没来得及得意庆祝,我就小腿抽筋一下瘫倒在地上。大头跑过来一边给我压腿一边骂着活该。
我疼得眯着眼蜷缩着,看见不远处王矇的皱眉。
“你特么再这样,老子再也不和你踢球了。王矇在旁边,风头都给你抢去了。”我被大头扶着慢慢走回教室。
他这么一说,突然觉得好像是黄昏下王矇的黄白格子衬衫在印着白色数字的跑道上显得很好看的缘故。
那天,我不知道王矇什么时候回的教室。
那晚自习,我在靠窗的座位上,把一本杂志翻了个大半。教室很安静,只有偶尔的翻书声。对面灯火通明的教学楼,秋风从那里穿过来带着阵阵桂花香气,醉人的凉意。
要不是小腿隐隐作痛,我觉得这一切很舒服。
还有,我望向班花的余光里总是会不经意地看到王矇认真的侧脸。
不知道是不是视角的问题,这个角度班花没有她耐看。
我不相信,叫上大头去厕所蹲坑。
这是我们的习惯,谁在教室呆不住了就一起去厕所散散心。
“我觉得我要开始对王矇展开攻势了”明子使出用力拉大便的劲儿认真地问我 “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啊啊啊,我不知道啊!”
“也是,你丫的也没追过女生。”
我没理他,可能是憋着一股劲拉大便。
“不过,你今天这么拼是什么情况?不会是,是,也喜欢王矇吧?”
隔着墙我好像能看到明子拉不出被憋得面红耳赤的样子。
“你得了吧,她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一点也不酷。而且胸还不大。”
“行啦,不准说她不好。我喜欢就够了。”
突然感到来自厕所深处一股肉麻的寒意。
一个傻逼总是很容易相信傻逼一样的借口,而编造这个傻逼借口的人要么是可悲的聪明要么就是善良的懦弱。
噗呲一声,我们俩都深深地长舒了一口气。
“我真的是时候表明我的态度了。二楼理科班的踢中卫的大个二逼,总是在放学路上找机会和王矇说话。”
这是我不知道的。我住校,他和王矇走读。
“嗯,找机会收拾他。别让他像着冲不干净的大便一样恶心。”
“嗯,搞他!哈哈哈!”
一起开心地走出厕所。
那时候,夜里的校园气味很好闻,女生们读书打闹的声音也很好听,隔壁班数学老师讲立体几何时候的手舞足蹈也让人开怀。
我们有梦,会抬起头看看星空,偶尔摸摸路旁树叶能碰到头发的榕树。拐弯处昏黄的路灯低着头笑着慢慢将身影拉长,就像那时候总觉得时光也被这样拉长,一切都慢得让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离开。
后面的故事再慢慢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