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倥偬山海远

  “你喜欢他。”陈肖拽住何欢的校服袖子,脸上一副我已经看透你了的表情。

  何欢忸怩着,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在陈肖百般逼问下,何欢还是承认了。

  “就有那么一点点好感而已,真的是一点点。”何欢说道,“我觉得他的眼睛很好看。”

  其实陈肖是没有觉得张仪有多好看的,也就是个子高点腿长点罢了。

  不过既然小姐妹喜欢,那肯定要力挺的。

  高一的时候,张仪是陈肖的后座,何欢则在教室的另一边。

  因为何欢喜欢张仪,所以无论是吃晚饭还是去自习,陈肖时不时会叫上张仪一起。

  毕竟是近水楼台的帮助,何欢和张仪相处的时间变多了。

  何欢也曾对陈肖说,其没必要这样的,她和张仪也没有什么共同话题,怪尴尬的。

  陈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她是这么说的:“喜欢就去追啊,你这样畏畏缩缩的什么时候能搞到男人?”

  何欢是一个文静的姑娘。她扎着低低的马尾,喜欢在马尾上面加一个小小的蝴蝶结。身材又高又瘦,举手时能看到从校服里露出来的细细的手腕。

  陈肖和何欢从初中开始就是同桌,两个人一直好到现在,就差在对方家常住了。

  但陈肖的性格和何欢却截然不同,她是一个非常欢脱活泼的女孩。她个子小小的,充满正义感,她常常为何欢对别人的忍让打抱不平。

  可能是因为性格互补才能走得更长久吧,总之陈肖和何欢两个人就像吃油条一定要有豆浆,已经不分彼此。

  那时候,别人已经把陈肖,何欢还有张仪三个人当做好兄弟了,因为有陈肖的存在,他们三个总是能笑声不断。

  如果说张仪是一颗冷静安稳的树,那么何欢就是优雅恬静的花,陈肖则是活泼喜气的鸟儿。

这年跨年夜,他们三个一起吃火锅,红热的铜锅冒出温热的白气,氤氲了三个人模糊的脸。

  陈肖以果汁代酒,高高举起:“来,这杯敬何欢,祝她早日追到她的小男神!”何欢重重地拍了陈肖一下。张仪问到:“小男神?何欢的小男神是谁啊?”何欢连忙打住:“没有的事没有的事,陈肖说话就是这样不着边际。”

  张仪眯着眼轻轻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那天晚上他们玩到很晚,繁华的街道灯红酒绿,张仪望着她们两个离开的背影,是烟火的样子,是人间最美好的样子。

  第二年分文理科之后,张仪和陈肖去学了理,何欢也顺利地进入文科重点班。这次张仪成为陈肖的同桌。

  之后陈肖总会和何欢抱怨下课之后不能搂着她睡觉了,当然聊的最多的还是张仪。“姐妹,你还是不肯表白啊,你不急我都急了。”陈肖把自己的胳膊搭到何欢的肩上,因为个头的原因看起来非常滑稽。何欢不肯,她总会在下课打水的时候走到陈肖的班里,做和陈肖闲聊的样子看上张仪几眼,陈肖看得到何欢眼里的青涩和喜悦。

  高二的日子已经开始忙碌,因为同桌的缘故,张仪和陈肖的关系似乎更近了,有些人开玩笑说陈肖和张仪谈恋爱,通常都会被陈肖打跑。

  在升高三的那个夏天仿佛格外的长,北方的风是假的,更像是蒸发的热气一阵一阵扑到脸上。在九月的一个晚上,他们三个聚在一起为陈肖庆祝生日。在露天的街边小摊上,张仪穿着的白色衬衫,散发着青春的味道。

  这是他们第一次喝酒。这时候他们有未来,有梦想,有一夜说不完的话。何欢喝了酒后脸上泛起微微的红,她自己说是天气太热的原因。那晚他们说了很多话,直到月亮静静地照在三个人的酒杯上。

  他们散了,在月光里。

  陈肖现在还记得那天晚上张仪没有回家,他跟在她的后面,他叫住了她,月光清凉凉的。

  “陈肖。”她没有回头,但她知道她拖不了了。

  “你知道为什么当初我要和你做同桌吗,”他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每天来上课,你就是我来学校的动力。”陈肖记得这些话何欢也曾兴致勃勃的和她讲过。她的声音也开始颤抖:“你知道她喜欢你吗。”张仪没有回答。

  陈肖何尝不知道张仪的心思。她知道,甚至她也在偷偷地享受这份渺小的甜蜜。她不可以,她想起何欢的笑脸,她不可以。

  十八岁的生日,明明是最开心的时候,但这晚她一点也不开心。

  后来陈肖和张仪渐渐疏远起来了,何欢问为什么,陈肖解释说因为高三太忙了,看起来是无懈可击又合乎常理的理由。天还是一样的蓝,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的心里都发生了变化。

  这年六月,一场考试后他们都找到了自己的归属。陈肖考到了西安,她一直喜欢这个七朝古都。何欢考去了杭州,那个吴侬软语的地方好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在陈肖上飞机的时候,何欢来机场送她。当她看到何欢和张仪手牵手走在一起的时候,她竟然有那么一点的难受,就像一直美好的镜花水月还是破碎了。她看着她,她看着他。

  陈肖给了何欢一个大大的拥抱,眼泪是雨天的雾,模糊了前行的路。她没有说再见,再见是多么奢侈的一个词,她这一抱,祭奠的是青春,破碎的是爱情。

  张仪告诉陈肖,他和何欢报了同一所学校,他说他们是高考结束后在一起的,张仪脸上的笑容和从前一样,仿佛他们还是年少,笑得时光静好,笑得岁月流金。

  几年前的跨年夜和路边摊都飘在风里,散在云里,果汁代酒的豪气,欢笑声打闹声都成了过眼云烟,一起谈天论地的人再也聚不起。

  陈肖登上飞机,离开了这座城市。

  她不后悔,与她来说这三年的快乐都是恩赐,何欢是她最宝贵的东西,她虔诚的守护着,她做到了,她心满意足。三年就是一场昏天黑地又拼命努力的梦,现在梦醒了,她该向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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