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就在想,一个人一年到头辛辛苦苦,为了什么呢?为了生活好吗,可是生活好有什么标准呢?我现在自然过得比我小时候好多了,但我并不觉得很快乐。同样,我也不认为我生活得好。辛苦的目的或许是为了活着,而活着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也许活着没有目的,就是纯粹为了呼吸,吃饭,拉屎,睡觉。
但乌有村的人辛苦的目的不是为了活着,他们辛苦的目的是为了挣钱,而挣钱的目的是为了说话。
你们可别以为长了一张嘴就能说话。嘴是人人都长的,但话不是人人都能说的。说得好,说得漂亮的才叫话。索然无味,絮絮叨叨,东拉西扯,那叫放屁。乌有村的人最初喜爱东拉西扯,说些不着调的话,有些个妇女嘴碎,还喜欢搬弄口舌,为此为了建设乌有村的良好风气,乌有村村长老王颁布了乌有村法令:说话配给法令。
这套法令开卷明义,说话配给制度为了建设乌有村的良好语言环境应运而生,为了让每一个乌有村村民生活在纯洁干净下,不受到任何的骚扰。何谓不干净,比如有人说话三句不离你麻痹,开口就是曹尼玛,闭嘴就是我日。和这种人对话,说不三句,能让你气个半死,解决的办法就是说话配给制度。
法令规定,每个人说话的句数由职位决定。中青年村民每人一天只能说一句,儿童每天半句,村委会办事员每天两句,村长老王每天一百句。乌有村有个特殊部门叫做:对外联络部,里面的办事员说话句数不受限制,可以自由说话。
看完这套法令,你可能会奇怪,为什么没有规定老人的说话句数。你很聪明,已经发现了问题,乌有村对外联络部部长老王是这么向外解释的:老人每天不能说话,因为乌有村历史上有一位大贤说过老而不死是为贼,所以老人活着是在消耗乌有村宝贵的资源,为了乌有村的可持续发展,为了乌有村千千万万的子孙后代,老年人不能再消耗乌有村的资源了,便剥夺了老人的说话权利。
到现在,你可能觉得很荒唐,觉得每人一天说一句话怎么能行呢?光是最简单的打招呼,早上好,晚安都要两句,一句怎么能行?这套法令刚刚颁布的时候,造成了一系列的问题,社会矛盾很大,现在来说一说这些问题。
首先中青年人每天一句话,对闷骚来说一点问题都没有,闷骚不喜欢用嘴表达,所以他不在乎说话句数。但有些人不擅长闷骚,对这个法令就颇有微词。最严重的的是谈恋爱的青年男女,人在谈恋爱的时候,有说不完的话,而大部分话都是无用的,但这些话虽然无用,对男女当事人来说却特别重要,因为生活琐碎,人一生做的事情大部分都是无用的,男女要靠这些无用的话来增强彼此的了解,认识男女之间的关系,让彼此之间的荷尔蒙分泌多一些,但每天只有一句话导致了青年男女谈恋爱的成功率大大下降,于是乌有村出现了大量的剩男剩女,同时儿童出生率大大降低,影响到了乌有村的后续发展,乌有村面临着村子毁灭的危险。对孩子们来说,每天半句的规定,也让他们跟着受了很大的苦。比方说有的孩子想要拉屎怎么办呢?你可能会说,拉屎就说拉屎呗。你想过没有拉屎是一句话,但儿童的配给只有半句,当孩子想拉屎的时候,只能说“拉”,而“屎”就得憋着。孩子他妈可就难办了,孩子说拉,孩子他妈弄不清楚孩子到底是要拉屎,还是想啦啦唱歌。有的时候孩子明明想唱歌,孩子他妈以为要拉屎,结果把孩子裤子拔下来半天,孩子还在跳舞;有时候以为孩子想唱歌,就没管,过了一会就闻到了屎臭味。
村民怨言载道,村委会岌岌可危,眼看就有覆灭之虞,乌有村村委会给了解决的办法,他们颁布了:赎话令。这项法案规定,当一个人超过配给法令所赋予的说话句数时,还想要说话,就要出钱购买说话句数。比方说孩子想要拉屎,说完了“拉”,孩子他妈就要到村委会交钱购买下半句,以此就确定了孩子到底是要拉屎还是想要啦啦唱歌。青年男女想要谈恋爱,每天一句不行,于是就出钱多购买几句,没钱的买三句,有钱的买十句。
这套赎话令颁布不久之后又出现了许多新问题,主要集中在青年男女那里。没钱的买三句,有钱的买十句,虽然解决了燃眉之急,但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因为男女恋爱一天只能说五句话到十二句话?况且有些青年男女一天如果只说十一句,还剩下一句不说,到明天就没了,怎么办?不是亏损了吗?更重要的是,没钱的谈恋爱不成功,有钱的也不是太成功。于是乌有村适时推出了说话包月法令,当然包月不是不限量,包月的意思是每个月只能说一千句,当超过一千句后,还想要说话就要以原来三倍的价格继续购买说话句数。并且法令还给出了一项惠民政策,那些没说完的话,可以累积到下个月继续使用。但这套新法令也造成了眼中的问题:贫富阶级固化!没钱的男女为了谈恋爱,购买三句已经勉勉强强,别说购买十句了,更何况购买了包月都不一定够谈恋爱的句数。这直接导致穷人越来越谈不起恋爱,不能繁衍生殖,而富人开始购买了包月谈恋爱也有不方便的地方,后来借助黑市上的黄牛党购买说话句数才谈恋爱成功,虽如此,富人数量也逐渐下降,很多贩卖说话句数的黄牛党一跃成为乌有村的新生势力,并且形成了说话托拉斯,造成了黑市垄断。
乌有村的人说话还有一个有意思的地方,他们想要说话,都得去村长办公室那里,因为村长办公室有一部说话机器,任何人想要说话都必须通过那台机器才能发出声音。有孩子想要拉屎,就伸手朝村长办公室一指,孩子他妈就带着孩子去了办公室,然后孩子说拉屎;青年男女想要谈恋爱,也往村长办公室一指,然后两个人就在办公室里众目睽睽之下谈了;最为难的是结过婚的夫妻,比如他们有了性生活不和谐的问题。说还是不说?不说吧,性生活不和谐影响夫妻关系,说了吧,在大庭广众之下太丢人。
针对以上造成的问题,村民们也很不满意,就去找村委会,每次老王一掐腰,说道:“我这可是为了你们好,你门看还有谁说过一句脏话?”
村民们一听,纷纷觉得有道理,的确自从说话配给法令颁布后,再也没人说脏话了。但是他们从此以后人生的目的就只剩下挣钱购买说话句数啦。乌有村的人还忘了一件事,人长了嘴便能说话,不用通过村委会的机器,但是乌有村的人怎么晓得这么简单的道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