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冬至。从昨天开始,就有朋友陆陆续续提醒吃饺子安耳朵。早上六点醒来,再也睡不着。满脑都是老房子和一碗碗米汤饺子。
那个老房子里,住着奶奶爸爸妈妈我和弟弟。老房子总共五间,两头各一间,中间三间是敞连起来的,三间的前面有一米多深(宽)的走廊,整个房子大概就是“凹”字型,这种房子俗称五间走廊房。老房子大概比我小几岁,当时盖起来时在村子里也算是风光了好一阵。这些都写进了父亲的回忆录里,他每每在我们跟前吹嘘时,总说:你爸很厉害的,全村都是三间小平房时,我住上了五间走廊房,全村都是走廊房、一头沉(五间平房靠边一间盖两层,俗称“一头沉”),我住上了楼房。这个老房子住了二十几年,直到荞出生的那一年被拆掉,拆房子时我还在南方,后悔没能给老房子拍张照片。
房子西头为上房,奶奶住。东头一间当仓库,装满了粮食农具,老鼠们最喜欢的就是这一间。我和爸妈弟弟就住在中间的三间。一进屋正对面有的墙壁上挂着中堂,类似关公之类的画像,下面贴墙置放着约三米长的条几,条几边边经常会放一些吃食,我和弟弟便垫着脚尖来翻找。条几前放一张大方桌,桌子两边各一把柳全椅,这些家具都是一个木匠亲戚在我家住半年,拿着斧头刨子一个一个刨出来的,还顺手给我做了一个特别结实的小方凳。左边是两张沙发,这就是客厅的全部。而我的床就在沙发的旁边,靠着西边墙壁,过年家里来客多时,她们就坐在沙发上、我的床上聊天。晚上一墙之隔的奶奶咳嗽不止,喊弟弟去给她拔罐子,我躺在床上,看着尖尖的屋脊,数着几根椽子,这个椽子像个美女,那根椽子像个恶人,还有一个特别像长颈鹿……爸妈弟弟住在东头的大床上,现在想想那大床大概就一米五宽。床头放了衣柜,也充当了墙壁与客厅隔开来。弟弟睡觉特别死,雷打不动,喊他起床尿尿是一件搞笑事,我常常拉着迷迷糊糊的他,在屋子里梦游般的溜达几圈又把他送回床上,妈妈笑着,骂我带他去尿尿。
小时候的冬天特别冷,尤其是住在没有吊顶的大房子里。妈妈就把火炉子生着,把整个厨房都搬进来,把菜园子里种的白菜也搬进来。于是,我每天都由饭菜的香味把我叫醒,偶尔也有糟糕的时候——煤球炉子灭了,妈妈就用小木块生火,屋子里狼烟四起,我在睡梦中被呛醒。
冬至前一天,我们会坐在小桌子前包饺子,我擀皮是和妈妈学的,包饺子是和爸爸学的。包满满两柸子饺子,一圈一圈波纹样散开来。冬至一大早,天蒙蒙亮,屋子便弥漫在水气中,饺子的香味钻进被窝,唤醒我的味蕾。朦胧中会看到妈妈的背影,在炉子前忙碌着,盛出一碗碗米汤饺子,饺子融入米汤中,开了花的小米粒紧贴着饺子,你侬我侬。咬一口香香的饺子,喝一口甜甜的米汤,成了我最喜欢的饺子吃法。以后在广州吃最有名的锅贴、虾饺,也远远不及。弟弟赖床不起,妈妈便吓唬他:快起来安耳朵,否则出门耳朵就被冻掉了。记忆中的冬至总那么冷,我和弟弟的耳朵也从来没有冻过,大概吃饺子安耳朵真的有用。
老公上楼喊我吃饭,他说:实在做不好米汤饺子,就做了一锅大米稀饭,煮了一锅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