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10.你他妈何止是个杀人犯(将军的日记)
1942年12月21日
如果你在,一定会惊叹不已。试想一条笔直大道将海与湖隔开,那不是平凡的湖。艾瑟尔湖,她曾与海相融,她有海的辽阔也秉持着湖的静懿。而须德海在另一侧咆哮不已,上帝创造荷兰得天独厚的美,却忘记悉心抚育,任由狂怒的海经年累月吞噬静湖,由得这片土地洼于海平面以下。可能正是上帝特意安排,为造就荷兰人不屈的意志。终于在1927年荷兰人建成了世界上最宏伟的堤坝,也就是这条著名的阿夫鲁戴克。
向左张望,大海空茫。海面浮出一双灰色的眼。灰色,注满风暴和礁石,风暴朝礁石怒吼。海浪,仍旧是灰色,如时空也如飓风之眼。灰色将梦境中血河浮骨吞没,再吐出灰色,河水混进凶猛的海,浮骨沉入海底。
腿脚不由自主往空茫里走,想要感受巨浪的啃噬,梦境自海底召唤,浪潮卷起一叠叠亡灵阴森撕裂的扑喊。突然,海鸥驰过,被风梳理了凛冽的羽毛,用它黑亮摄魂的瞳孔凝视我,忽而尖叫,声音凄厉,像鹰爪刺穿耳膜震心魄,令我不自觉咬紧唇齿闪躲,可毫无征兆的,它又转身朝海面飞去,身后有同伴相随,一只看似温和的白鸥紧跟飞去。
等到第二次有兴致去阿夫鲁戴克堤坝时,多了一人同行。别急着妒忌,他是个男人,那个在酒馆夜夜宿醉的老头,算不上老,痛苦的经历和终日酗酒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的多。
傍晚的海面泛金耀眼,海鸥的鸣叫欢快,一阵阵飞过,羽毛里闪着金色白色。落日在阿夫鲁戴克大道的尽头,也就是天的方向,时间并不算晚,深冬让夜的脚步加快。
本的背影渐渐融于暮色,穿着他那条破洞裤子蹒跚走向空无人痕迹的栈桥,栈桥在堤坝左边,静懿的艾瑟尔湖畔,我跟上他的步子往前,风从侧面横扫,穿进大衣领口,我下意识缩了回颈脖朝他喊:“伙计,等等,这有酒”。
他因长期营养不良佝偻的背脊孤独的迎风而立,我似乎不止一次见过,一种苍凉由心而生,我加速走向他,为他点上一只方头雪茄,此时夜幕完全落下,我们面朝艾瑟尔湖坐着,身后不时有海浪暗沉的呼啸声传来,黄昏过后,水天的界线越来越模糊,只有雪茄燃烧时光火忽明忽暗,这一切将他的痛苦散落在烟雾里升腾。
“哥么,给你吹一首怎样?”
“风暴还在继续” 这是那晚他说的第一句话。本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他的故事我也大致听闻。
“在战争中我想了很久,没有所谓的神圣光荣,胜利不过是了满足强者的私欲;而牺牲就像是屠宰场,不,屠宰好的肉甚至不用塞进猪小肠和罐头,就地挖坑埋了。” 我沉默了很久还是决定回应这个敏感话题。
“不,你错了,不是屠宰场,是焚尸炉,集中营的焚尸炉,割下的肉和骨成堆倒进炉子里烧化” 本反驳。
“你他妈何止是个杀人犯。”他重复说着。
雅意,我这样的人,值得你死去活来吗?我从未爱你,至少从未对自己承认。我的躯壳涂满孩子妇孺的血,灵魂困在黑暗里,在一次次操蛋的屠杀里,迷失信仰,丑陋麻木。
我在害怕什么,所以在日光下屠杀,夜晚悲悯?就像我对你所谓的爱,初次看到你,西装飒飒,白皙高挑,我注意到你看我的眼神却故意回避。说实话,你很好看,不由联想到一副让人愉悦的女性身体,那是对床笫之欢的假想。想着你漂亮的脸蛋和修长的腿,想着该如何享受。初识,仅此而已。
与你重遇后,你因感激我的施救产生情愫,你读很多的书,喜欢打猎骑马,喜欢绘画摄影,喜欢我的琴声也懂我的沉默,这样的你我不想错失却又无法接受,我们之间隔着国仇家恨,一个奔赴在生死线上的人担负不了你一生。
我感觉到你热烈的爱,它给了我许久未见的光和暖,让我不舍拒绝也贪恋你身体的柔媚,我在自我蒙蔽中纵容欲望享受着你,却从不敢对你说爱。我明明知道你有一个未婚夫在莫斯科,他是位生物学专家,他可以给你安定的将来.......那么多的可是,那么多私心和贪欲,再后来,我只想把你拥在怀里......
回到德国我查探了你的下落,得知你在莫斯科和那个男人一起。种种误会,于是那段时间我不断更换情人,要她们和你一样读很多书爱骑马,沉静也炽热,可每次和她们完事后,不但体会不到温存,反而加深失落寂寞。再到杰西卡出现,对,就是那个让你妒忌的女孩,比你年轻,有着和你相似的灵气热情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