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放几多情,苏东坡一蓑风雨任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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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爱唐诗宋词,源于父母都是教语文出身。很小的时候,每天晚上睡觉前,我们姐弟几个像学生一样,轮流背着手,站在墙边高声背一首唐诗或者宋词。那时候,就背过苏轼苏东坡的词。虽然不能全意解释出来,但印象很深刻。

《宋词鉴赏辞典》是父亲在1987年买的,完全正版,里面共收入宋代各个不同艺术流派202位大师的词作721篇,其中有苏东坡词目38首,皆为气象阔达的豪放词风。苏大才子笔下的词好比黄钟大吕,巨响隆隆,倾荡磊落,雄奇广犷,又如天风海雨,汹涌而来,别具一格。

苏东坡的词可归分为三个部分。

一,春风得意时,诗兴连绵。代表作《浣溪沙.徐州石潭谢雨道上》

宋代初期的词人,主要的作品是自然清新的小令。如欧阳修的《采桑子》和《渔家傲》,清隽、疏朗、质朴、自然。又如南唐后主李煜的《虞美人》、《乌夜啼》等几首清词,既短小明朗,一空依傍,又直抒胸臆,含意无穷。其次是柳永的词,大开大合,寄托感慨,意境深远,风致妍然。苏东坡词作的出现,与他们截然不同,“一时动听,散布四方,胸怀空阔,雄杰俊逸。”。如他描绘农村生活的《浣溪沙.徐州石潭谢雨道上作五首》:

照日深红暖见鱼。连溪绿暗晚藏乌。黄童白叟聚唯盱。麋鹿逢人虽未惯,猿猴闻鼔不须呼。归家说与采桑姑。

这是五首词中的第一首,为苏东坡元丰元年在徐州任地方官时所作。这年春天,徐州发生严重旱灾,苏东坡率领手下众人到城东二十里的石潭去求雨。据当地民间传说:苏东坡把一头老虎放在石潭边,激怒了天上的龙王,它摇头摆尾地来到人间,和虎王打得天昏地暗。那时候,天地间雷轰云卷,乌云密布,电闪骤明之后,沛然作雨。旱灾解除了,苏东坡高兴的去石潭谢雨,此为道上之作。

一首小词,寥寥几句,苏东坡采用了写实的手法,用精炼简短的语言直接抒发眼中的所见所闻。晴空万里,丽日当空,红艳艳的太阳照射碧溪,鱼在欢快的游动,温暖的天,茂盛的大地。一村连着一村的树木苍翠蔽日,枝枝相连,鸟儿晚上都藏在树叶间。男女老幼都来谢雨,喜笑欢颜。就连山上的猿猴也来凑热闹,一起跳舞欢呼,这场景多让人欢欣啊!我要回去和能理解我的采桑姑娘举杯饮酒,一同欢乐。可见,当时苏东坡是异常的兴奋。大刀阔斧地对景物进行了白描,一景一物,动静结合,景中有情,词中虽然没直接表明出来,但我们读后就会体味得到。其余四首,也是作于谢雨途中。写道边有一群天真活泼的农村姑娘,看到州官,急急忙忙的打扮,你推我搡的好奇地观看。雨后的树叶绿油油的,十分繁茂,层层放着亮光。养蚕的小女子说着笑话,欢快地忙碌着。作为太守,看到老百姓安居乐业,自是感觉功在己身,喝了几杯小酒,诗兴大发,连作五首小词,豪迈不尽,意已自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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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屡遭被贬,醉酒浇愁。代表作《临江仙.夜到扬州席上作》

苏东坡才高八斗,笑傲江湖,但一生官路坎坷,屡遭贬戍。《临江仙》是他四十九岁那年,从黄州减刑被贬到河南汝州,途中经过扬州时所作。

尊酒何人怀李白,草堂遙指江东。珠帘十里卷春风。花开花又谢,离恨几千重。轻舸渡江连夜到,一时惊笑衰容。语音犹自带吴侬。夜阑相对处,依旧梦魂中。

苏轼在这首短短六十字的篇幅中,上半片写出了与友人的相忆,相聚,伤别离之情。言简意赅的讲述了自己被贬的遭遇。下半片几句则是描绘欢乐温柔的场面。自古文人皆风流,苏大才子站头筹。虽然被贬,心中郁闷,秀丽的江南扬州乃是歌妓之乡,到此没有歌女献舞饮酒陪唱,温软侬语,可是一大遗憾,苏轼又怎能错过。“去年花里逢君别,今日花开又一年。”花儿就在眼前,一年又一年,几多离恨,何不乘风醉酒,一切都留在梦中。

苏轼曾被欧阳修称之为“嬉笑怒骂,皆成文章。”他的诗词在宋代独占鳌头,几乎没有人能越过。但文场得意官场失意。他自己曾叹息道:“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他为什么这么说呢?据史书记载,苏轼在政治上可谓一辈子都不识时务,他一贯自恃聪明,谁当权他就反对谁。王安石本来挺看重他的,但推行变法,他反对;司马光上台复旧,他也反对。招致四处受敌,不断受人诬陷,一生坎坷磨难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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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悼念亡妻,情深义重。代表作《江城子.乙卯正月十二日夜记梦》

苏东坡的妻子王氏,知书懂诗,是个才女子。他们夫妻举案齐眉,经常在一起吟诗作对。在一年的正月十二夜里,王氏看见庭前梅花盛开,月色霁清,就对苏东坡说:“春月胜于秋月色,秋月让人凄惨,春月令人和悦,可召赵德麟辈饮此花下。”苏东坡非常赞赏,当即作诗一首:“春庭夜舞,摇荡春醪光欲上,不似秋光,只与离人照断肠。”由此可见,王氏与苏东坡情投意合,伉俪情深。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十年了,时间不短哪!一个活着,一个死了,生死殊途,两相隔绝,真是茫茫遥远啊!既然隔那么远,就不要思念吧。可是身不由已,难以忘怀啊。这么多年了,再见面你还认识我吗?我现在已经是满脸灰尘,白发在鬓,老了啊!在梦中我又回到咱俩住的地方了,你正在梳妆打扮,见了我,不知说什么好,只有泪千行。

读起这首词,让人潸然泪下,不胜唏嘘。据说苏东坡一生姬妾众多,但他对她们基本上无情无义,一旦被贬,就将姬妾一律送人。有一位叫作春娘的妾,被苏东坡的朋友蒋某看见,大为钦慕,就想用一匹白马交换。苏东坡觉得用宝马换一妾,划算,立刻就答应了。谁知春娘听到后,却不愿顺从,在苏东坡面前撞墙而死。只有一个没被苏东坡送人的妾叫王朝云,与他同甘共苦,为他生儿育女,但苏东坡始终没有给他名分,死后碑上仍写着“姬妾”二字。这里足见王氏在苏东坡心中的分量。

苏东坡,一生风流爽荡,开创了宋词的豪迈篇章,他的诗词散文造诣在整个中国文学史上没有几人能望其项背。直到今天,我们仍然喜欢他的真性情,崇拜他的美文章。

滚滚长江东逝水,淘不尽苏大文豪的浩荡词风。“一蓑风雨任平生”,历经世事几多情,人间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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