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整个城市都被密密麻麻的细雨所笼罩,像是一张大网,弄得人心乱如麻。
因下雨的缘故,今夜街上的行人很少,汽车也很少,平时喧嚣不已的城市,一下子安静了很多。只有几个下晚班的人,打着伞匆匆的从街上走过。
从蒙蒙细雨中望去,远处只有一家小饭店还亮着灯。从门口向里看,店面不大,最里面是收银台。收银台的后面放了一张小床,用帘子遮着,它的东面是厨房,也用帘子遮着。
十张桌子分别摆放在两侧,桌子上收拾的很干净,筷子、醋、辣椒酱和纸巾整齐的放在靠墙的方向。
老板娘站在收银台的前面,用计算器核对着最近几天的帐。只听到,翻账本和计算器读数字的声音。随着数字越来越大,她的眼睛里有了神采,额头和嘴角两旁深深的皱纹里似乎也蓄满笑意,连翻账本和按键盘的手都渐渐地带上了一种轻快的节奏。
她兴高采烈的对厨房里的老板说:“孩她爹,最近几天的收入很不错。再过几天,就到旅游旺季了,生意会越来越好的。”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喜悦。
老板听到老板娘的话,也激动的满脸通红,快速的从厨房里走出来。首先他看了一下老板娘最后合计的数字,嘴角止不住的往上扬,然后他又从前台上拿了条毛巾,边擦手边说:“真是太好了,那小可今年上大学的学费就有着落了。”
老板娘等老板擦过手后,接过他手里的毛巾,递给他一杯温水后也说到:“是啊,你也不看看是谁的闺女,哼!咱家小可成绩好,一定会考个好大学的。”
老板嘴角带着笑,心里想到:我不和你争,谁闺女,我闺女呗。他望着墙上钟表上的时针慢慢的指向11点,又看看外面密密麻麻的细雨。觉得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有人来吃饭了。于是,他决定把店门关了,回去休息。
2
这时,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老板,你家有酒么?”
老板娘听到声音往门口一看,门口站着一个上身穿着白色七分短袖、下身穿着牛仔裤的姑娘站在门口。
她的头发、衣服都已经淋湿了,并且她的脸被冻得通红,嘴唇还有一些发紫。风一吹,她不由得扯了扯身上的短袖,好像这样就能让她暖和些。
老板娘很奇怪,这个时候虽然天气渐渐变暖,但是昼夜温差还是很大的。
老板娘还没有说话,就听到站在身边的老板说:“闺女,不好意思啊,店里的酒今天已经卖光了。”
老板娘看到那个女孩,楞楞的站住了。她的眼睛变的毫无神采,有的,只有无限的空洞,好像被掏空了灵魂一样,嘴唇下意识的蠕动了两下,却又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3
不知怎么地,看到女孩这样子,让老板娘想到了她的女儿。如果她的女儿遇到这个情况会怎么办?她觉得她会受不了的,心里有个声音说:“让她进来,让她进来,让她进来。”
于是,老板娘趁着女孩愣住的这个时间,突然把站在身边的老板推开,从前台冲到门口,拉着女孩的胳膊说:“闺女,你看看都这么晚了,外面还下着雨,要不你先到店里喝碗面,暖和暖和,再走。”
突然间,被老板娘拉住胳膊,女孩反射性的就要抽出来。可是老板娘根本就不给她机会,拉的紧紧的,好像她一放开,这个女孩就会消失一样。
被突然推到一边的老板,赶紧把手里的水杯放在桌上,又拿起毛巾,擦了一下撒在身上的水。看了看,抓着女孩胳膊的老板娘,嘟嘟的说了句:“这个老婆子,都这个岁数了怎么还是急急燥燥的。”
他看了看站在门口拉拉扯扯得老板娘和女孩,没有说话,转身去了厨房。大灶的火虽然已经熄灭了,但是铁壶里水却是开的。
他刚想打开煤气灶,给女孩下碗面。但是,他又想到女孩,冻得发紫的嘴唇。想了想,还是先倒碗热水,让女孩暖和暖和。看到桌子上还有剩下来的姜片,又放到了碗里,这个用来驱寒是最好不过的了。
当他把姜水端出来的时候,老板娘也拉着那个姑娘从门口进来了,并把她安排在离收银台最近的桌子。
老板看到她们回来,笑着对她们说道:“闺女赶紧进来,这么冷的天快点喝点姜水去去寒。我再给你下碗面,吃饱了就不觉的冷了。”说完,就把碗放在了桌上,转身又回到了厨房。老板娘看着女孩也说道:“闺女,快喝,去寒的。”
4
女孩坐下后搓了搓冰冷的手,抬头看了看老板娘,低下头又看了看桌上的碗,低低的说了声:“谢谢。”然后,只见她先把手放在碗的外面,让传出来的热度暖和一下,冰凉的手。当温度不是那么高时,才把碗捧起来,吹了下碗里的热水,小口小口的喝起来。
当她喝完碗里的姜水时,手已经变得不那么凉了,脸色也好看了一些,嘴唇的颜色也变的红润起来了。当姜水慢慢的流到身体里时,她瞬间感觉自己好像活过来了。
喝完水,她才抬起头仔细打量店面的摆设,十张桌子整齐的排在店的两侧。西面的墙上,挂着店里的菜单,让人看着很有食欲。东面的墙上,是一些五颜六的方形纸拼成的留言板。
老板娘看到女孩再看东面墙上的纸条,炫耀似的说到:“是我家闺女出的点子,说是啥来着。哦,说是可以吸引顾客。你看墙上有好多留言呢,姑娘要不你也写个。”女孩的嘴唇动了动,并没有说话。
这时,老板从厨房走了出来,把面放到女孩的面前。转头对老板娘说道:“咋还在唠嗑呢闺女的头发还湿着呢,赶紧去找条干净的毛巾让闺女擦擦头。还有,拿一身小可的衣服让闺女换上。”
老板娘听到后,才想起来女孩的头发和衣服都湿了,赶紧说道:“对对对,你看我,你看我,刚刚怎么就没想到呢,我这就去,这就去。”
“来,来,来,闺女跟我来,咱去里面擦擦头发,换身衣服。面现在还热着,一会再吃。”不等女孩答话,老板娘又拉着女孩的胳膊,进了帘子里面。
5
老板这时也没有闲着,他先把女孩刚刚喝姜水的碗收拾好,放到一边。拿起毛巾,又把女孩刚刚坐的板凳擦干。
没多会她们就出来了,女孩的头发已经没那么湿了,身上的短袖换成了一件长袖,外面还穿了一件外套,牛仔裤也换成了一条亚麻长裤。
老板看到她们出来,发现女孩的气色好了很多,就对她说道:“闺女,赶紧坐下把面吃了。”
女孩扯了扯身上的外套,觉得刚刚稍微暖和一点的手,更暖和了。不知怎么,眼泪瞬间盈满了眼眶。她默默的抬起胳膊擦了一下,张张嘴想说什么,发现喉咙好像被堵住了一样,没有说话。。
这时老板凑到老板娘身边笑咪咪的说道:“明天咱家小可回来,明了一大早我就去菜市场买条鱼,买点肉。给咱小可做清蒸鱼头,红烧肉。”
老板娘也高兴的笑着对老板说:“行,咱小可可是一个月没回来了,她肯定瘦了,咱得好好给她补补。”
女孩听到他们的话,不知怎么她的眼睛里又慢慢的有了眼泪,她怕他们看到就慢慢的抬起袖子,把眼泪擦干,又慢慢的把那碗面吃完。
6
吃完面,当女孩摸着外套要付钱事,摸了几下才没发现钱包,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她的衣服,她的钱包和行李在刚这个城市的时候都被偷走了。
老板娘看到女孩,摸衣服的动作之后,知道她要付钱,就说到:“闺女,你太幸运了,你是第1000个来店里吃饭的人。而咱店里开店的时候就定定好了,每周第1000个吃面的人免费。”
女孩知道这是老板娘的借口,但是她又实在没钱。于是,她就给老板和老板娘鞠了一恭,说了声“谢谢”,就往门口走去。
老板娘和老板看到女孩的动作楞了楞,当看到女孩往门口走时,老板娘掐了一下发愣的老板说到:“孩他爹,醒醒,快把闺女送到宾馆去。”
老板呲了一下:“老婆子轻点哦。”老板娘又掐了他一下,低低的说道:“把钱付上,押三百块钱放宾馆,让他们明天给闺女。”
老板一看老板娘这样:“不心疼钱”,胳膊上又被老板娘掐了一下。
老板哼了一下,不和你一般见识,急匆匆的追着走出去的女孩。他给她找了一个信誉好的宾馆,看着服务员把她送到屋里才下楼。到了楼下,拜托宾馆的老板多照顾一下,如果有啥事,可以叫他。又把三百块钱,给了老板,让她明天给那个女孩,安排好之后才回去。
第二天当老板去宾馆时,宾馆老板告诉他,她帮女孩打了一辆车直接到火车站。老板听到后想直接到火车站,那应该回家了,觉得应该没啥事了,就回饭馆继续忙。
7
几年后,当初的小店,因为老板做面的手艺而远近闻名。每天都有好多人,慕名而来。
这天,邮差给老板和老板娘送来了一封信。他们很奇怪,怎么会有人给他们信呢,信上的地址也没有他们认识的人。
老板娘一看老板的傻样,掐了他的胳膊一下说道:“楞啥呢,拆开信看看就知道了,快点。”
打开信一看,里面有张照片,还有一张十万的支票。照片中是一家四口,笑咪咪的妈妈、帅气的爸爸、做着鬼脸的女儿、正经坐着的儿子。
老板娘看到妈妈之后:“咦,这不是那个,那个,晚上要酒的女孩吗?”
老板娘这么一说,老板也想起来了。他们很疑惑,为啥里面还有张支票啊?
信里说:谢谢他们的帮助,其实那天她是瞒着家里人到这边来找男朋友的,但是下火车时,她的行李和钱包都被偷了。在火车站借别人的手机给他打电话,可是一直无人接听。她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走了很久,不知道怎么办。
她想起来,他们这三年的异地;想起来父母的不同意;想起来他的不理解。她觉得很无助,在她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在她的身边。其实那天她打算喝完酒,就去自杀的。
但是,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却有人这样帮助她,让她感到温暖;她看到老板娘之间的互动,她很羡慕;而他们谈到小可时的温柔,让她想起了了家里的父母。
于是,她在第二天拿到老板留给她的钱后立即坐火车就回家了。回家的第一件事,拥抱了自己的爸妈;第二件事,和他分手;第三件事,继续学业。现在的老公是在工作中认识的,而且他还是他们这边的人。现在她们一家四口很幸福,老公对她很好,她很感谢他们。
8
其实女孩不知道的是,那天店里的酒并没有卖光。
那三百块钱是预备给小可交高三的生活费。
那碗面是老板留给老板娘的。
从女孩离开的第二天,小店每周第一千碗面,都是免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