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群里有位山东先生,某次聊起各地美食,他恨恨地说, 山西的面太难吃了!
我一猜便知,他吃的一定是馆子里的面。不要说他,就是我这本地人,也觉得不好吃。因为饭店里的面要么没嚼劲,要么有嚼劲没香味,是没油淡水的“死”面。
面要新鲜吃才有味道! 方便面挂面,我叫他们“僵尸面”。全靠添加剂提味儿,一点都吃不出面香。
我是极少吃饭店面条的人,不是因为不卫生或者调料不足,是饭店的面条没有活气儿。看着花花哨哨一大碗 ,吃起来只有葱花调料的味儿。
懂面的人,都不会计较卤汁和配菜,这是真理。我记得最好吃的一碗面是在高中同学家吃的。这同学住在城郊的小山村,一湾清水河村边绕过,有点世外桃源的感觉。
那天,约了几个人骑行过去,两个小时的路程 ,因一路美景悦目 ,竟不觉得累。同学家的窑洞位于高坡上,远远就见她招手了。也许是消耗了体力,一进门肚子就咕咕噜噜现起了眼。
也恰好是饭点儿,院子里的灶房柴火烧得噼啪响,同学的妈妈正一手托着面块儿,一手捏着削面刀在大锅前“表演”飞刀削面,一根根面条接二连三,像柳叶儿,又像小鱼儿,翻飞着落进开水,好利落的刀工!
“珍娥儿,端饭!” 随着院里一声喊,几大碗面条用漆盘端上了桌。桌上没有荤腥,只一瓶醋,一瓶盐,一碟辣椒 ,还有一盆凉拌茴子白。
盐醋辣椒拌进去,夹了面搁嘴里,一种爽滑溜过舌尖,呲溜吸进去,一股麦香带着劲道儿黏住牙齿,鲜面的味儿随着咀嚼满溢到鼻孔,又从咽喉滑到胸口,说不出的滋润与惬意!
那不起眼的凉拌菜,也不是等闲的味道。一股醋一把盐,咋就那么好吃呢? 这撒在菜丝里,芝麻似的东西又是什么?明明是炸糊了的,却越嚼越香……
“是野韭菜花儿呀!”同学解说。噢,原来村边绿白色的,一大堆摆着叫卖的叫野韭菜花儿。
就着那么一个凉菜,一碟辣椒,一大碗面条下肚,不觉得撑,也不觉得饿,只有两个字——舒坦。
后来想起,也自己做一碗吃,一样的调料,却不如那次的味道。问原因,回曰,面不鲜。
不鲜就没有香气和嚼劲。那鲜有两层意思:一要新磨的面,二要现和的面。没有这两样,做出的面是无骨气的死面。为什么晋中地区的面坊里都挂着“手擀面”的招牌?机器面条不一样劲道吗?
真不一样,不知道为啥,总之就是不一样。唯一的解释也许就是——手擀面是活的,机器面是死的。这种说法是我杜撰的,说不出科学道理。舌头是不讲道理的,它只认味道。
去过吕梁山的,都会迷上离石的碗托,就只是配着辣椒蘸着醋,可只要吃一回就会恋上它。你搞一大盒子回来吃,怎么都没当时的香。何故? 一方水土养一方面啊!
离了故土,面就失去了鲜活,即使你配着山珍海味七荤八素,也别想吃出那种舒坦。
所以,别说面不好吃,就像某些内陆人说螃蟹不好吃一样,偷偷告诉你,你吃的是假面!
大兄弟,下次来山西,找何大厨,包你吃到最地道最可口的鲜面条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