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肯德基等人,看到对面有个少年,拿着一支甜筒经过她的身旁。
她寻思着,应该是肯德基出的新品甜筒,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所以,虽然明知自己对芒果过敏,但最后关头,她还是果断地选择了芒果口味。
她坐在靠着橱窗的位置,看着形形色色的人从她的面前经过。
她一口一口地咬着她的冰激凌。
她等的人不知在多远的未来。
她想起十七年前的夏天,也是这样炎热的七月,她第一次照见镜子中那张残破不堪的脸,万念俱灰。
她用定制的弹力绷带将自己的脸捂得严严实实,戴上一顶宽边的草帽,偷偷走出家门。
那是她受伤后第一次出门。
她把帽檐压得低低的,没人能看见她的眼睛。
她没有和任何人告别。
她甚至都没有想好要用怎样的方式去了此一生,只是被一个念头驱使着:
离开这里,结束一切。
她登上一辆南行的长途大巴,大巴上的人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三十七八度的高温,这个家伙长袖长衫戴顶大帽子还把脸包裹严实,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人。
她知道自己跟别人不一样。
她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和别人一模样。
车辆开得慢慢悠悠,又经过摇摇晃晃的渡轮,终于抵达对岸的上海。
她随着人群漫无目的地走,忽然觉得如果消失在陌生的城市也挺好。
日头毒辣。
她沿着外滩走一路,歇一路。
伤口在烈日的烘烤下,痛痒难当。
她想着,这么热的天气,也许跳进黄浦江,倒也不失为一种清凉爽快的死法。
“我觉得,你或者需要一支甜筒。”
她转过身。
身后,是她十二三岁时就认识的上海少年。
她忽然有些想笑。
她想,他或许已经跟着她走了很久。
他手中的甜筒已经化成了一滩甜腻腻的水。
“你是来劝我回家的吗?”她问。
“不,我只是来请你吃冰激淋的。”他说。
他陪着她漫无目的地走。
他说,你知道这世界上的冰激凌有多少种口味嘛?
她摇摇头。
他说,那我们从现在开始算,如果你今天能找到十种不同口味的冰激凌,那下半辈子你想吃的所有冰激凌我都包了。
她大笑起来,眼里却莫名有泪光闪动。
大概是从那一天开始爱上冰激凌的吧。
从那天以后,每当不开心的时候,她就狂吃冰激凌。
再也没有动过要轻生的念头。
你知道吗,除了时间,原来冰激凌也能治愈一个人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