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们发现一直在家里养猪的兰子一改往日黄脸婆邋遢的形象,将一头马尾剪成了短发,还染成了黄色,脸上施了胭脂水粉,嘴唇涂了口红,衣服也穿得时髦起来,而且身材也不似从前那般臃肿,好像减了肥似的,整个人看上去年青好几岁。
更让人惊讶的是四十多岁的她居然去驾校报了名学车,天天与一群二三十岁的年青人在一起练车,和从前那个养猪的形象相比活脱脱变了一个人。
兰子虽说集镇有一个商铺出租给别人,商铺楼上还有一层新装修好的住房,却一直关着。夫妻俩仍旧住在乡下老旧的房子里,喂养了几十头猪攒钱,还装修房子欠下的债务。
每隔半个月,夫妻俩开一辆三轮摩托车拉着杀好的猪肉在集镇沿街叫卖。唯一的儿子还在上小学一年级,选择了住校,一到星期天兰子的老公长生就骑车来将儿子接回家。
有邻居问兰子,有好好的房子空着,怎么不带儿子住在集镇,儿子上学也方便。别人家特意租房陪读,你们却让几岁的孩子住校。家里那些猪不是有长生管理吗?
兰子总是裂嘴笑笑,露出宽松的门牙说“老家柴方水便,菜也是自己种得,再说那么多猪交给长生我也不放心。”看她那模样,就是一个在田间地头长期劳作的村姑,脚蹬一双旧运动鞋,穿一条紧身打底裤,上套一件宽松的旧外套。一头马尾随便地绑在脑后。一双粗糙的手因卖肉而油腻腻的,指甲缝里还有黑色的污垢。
才多久时间没见,她与之前就判若两人。她不仅住进了自己集镇的新房子里,而且还闲得很。天天上午去练车,下午就在旁边麻将馆消磨时间。
只是不见她的男人长生露面。
有人悄悄议论,兰子的男人被抓了,据说要关几年。
犯了什么事?
知情者做了一个吸烟的动作。吸烟当然不会被抓。难道他又复吸了?
他不是早就戒了吗?
这个东西能戒掉了吗!除非非常有毅力的人才戒得掉。
有人摇头惋惜,有人喜不自禁,心里暗暗想,这种人抓了好,关一辈子不出来都好。
早在十多年前,兰子的老公长生一直住在集镇自己的房子里。那是兰子结婚时购买的便宜商铺,才花了一万多元,现在水涨船高,可以卖到几十万了。
那时他们的商铺还是单门独户的,兰子长期在外地打工,他们集镇的家成了一群乌合之众的聚集地。进进出出的尽是些地方的混混,地痞流氓。
周围的邻居们对他们避之不及,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这些人中的其中一个,会有一群人来生事要钱。
兰子的男人瘦瘦精精的,人却很凶悍,去附近邻居家购买些日常用品,烟什么的,都一律赊账,别人也不敢不赊给他。每每都寄希望于兰子,等她打工回来找她讨要。
开始别人也不知晓她老公吸毒,只知道他这人喜欢惹事生非,结交的都是不三不四的朋友,大家也不敢与他多交往。
他是赤脚的不怕穿鞋的,摩托车骑路上不小心和人相碰,哪怕是他的责任,有时是擦点皮外伤,有时是毫发无损,他都有理由找别人要钱。如果别人和他理论,他会用拳头说话。碰上强势的人,他会召集一班和他一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混混,纠缠别人拿出钱为止。
有一次,兰子刚打工回来,夫妻俩在家争吵,兰子在家中大呼救命,邻居们跑出门去看,只见长生拉着兰子的衣领,手朝她的颈脖伸去,一手扯下她脖子上的金项链,才将她放了,自己拿了项链跑了。兰子蹲在地上哭诉,她男人抢她的项链是毒瘾犯了,找她要钱,她回答没有,他一眼瞥见了这条项链才抢的。
有人劝她报警将长生抓去戒毒,她嘤嘤哭着又下不了这个狠心。曾有一段时间,他男人没钱用了贴了告示要将商铺高价出售,在兰子的坚持和阻挠下才留了下来。
他们之前有一个女儿十七八岁了,刚刚职校毕业,准备过完春节去上班。年底时这个女儿经常咳嗽胸闷,兰子带女儿去医院检查,一查竟查出是肺癌晚期,医生断言只有三个月存活期。果然还不到三个月,这个漂亮的女儿就永远地离开了他们。
众人都说这可能和兰子丈夫吸毒有关,不然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哪会得肺癌呢。或许是女儿的去世让长生醒悟和害怕生命的无常,有人说长生将毒戒除了,总之他们又生了一个白胖的儿子。
兰子在外打工十几年,手中有些积蓄,刚好她左右的邻居和她商量将各自的商铺拆了,几家人合伙重建几层高的套间房,一家人一套比原来大许多的房子,兰子想想也同意了。
这几家人合伙做的商铺一并租给一个大老板贩卖服装,租金比原来翻了一倍。楼上的房子也变成了几室几厅的套间,比开始的直筒房好住多了。
这一翻建,加上装修,还是花了不少钱。兰子家又欠了些外债。于是夫妻俩在老家搞养殖,当时村里有一笔扶持养户的资金,他们刚好捡了个漏。也有人传言兰子男人的毒瘾没戒彻底,到老家没有那些狐朋狗友的瘾君子为伴,利于他戒毒,谁知道他又一次进了戒毒所。
周围邻居们都觉得长生进去是一件好事。于兰子而言,更是好事,从她的改变就可以看出来。她就像一株枯木被春风一吹,又开出了美丽的花朵般灿烂,这没有男人的女人活得更潇洒自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