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得爱子一枚,儿女双全,着实欢喜。身体的痛,都是为了生孩子这件幸福的大事,仿佛越大的幸福越是付出越大的痛。
记得第一次生产,由于医院的压力,和自己对疼痛的惧怕,选择了破宫产,姐姐说,别怕,打了麻药,半麻不疼,就像被蚂蚁夹了一口一样。于是我坦然面对,手术台上,确实没有多大疼痛,但我能够感觉医生在我腹部的划口,各种用力,和各种管子抽血和羊水的呼呼声,血压急剧升高到180多,头昏脑胀的,还感觉有些缺氧。孩子出生时,听到哭声,我没有精力去感受幸福,也没有精力露出笑容。只是听了医生的报喜,知道了孩子情况。术后身体比其他产妇都要虚弱,第12天才直起腰身。
第二次,由于身体状况不佳,仍需要手术。以为又是像上次一样半麻,由于那次事先看了一下剖宫产的高清模拟视频,说是割八层,拿出孩子,再缝八层,清晰的全程视频,肉和血的视觉刺激,真的让人心惊胆战。所以,在被推往手术室的那一路,看着通道顶上一个个不断向后倒退的灯,我害怕的掉下眼泪。
没想到近了手术室,麻醉师看了我的资料,当场气愤地说,哪个医生开的半麻?这种身体条件怎么能半麻?那风险该有多大?弄不好就高位截瘫了,这能半麻?我是不敢!最终他们跟医生严肃沟通之后,做了全麻手术。我很快进入麻醉时的深睡眠,感觉像掉进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空间里,像掉进了一个大的深洞里,而且一直在向下降落,眼前的一圈像万花筒一样,不断快速变换各种图案,一直,一直。后来感觉像是被放到一个推车上,被几个人向脚后方推着奔跑,脚步匆忙而紧张。而且是像是奔跑国外的巷子里,建筑风格不同于中国,不断地在巷子里拐弯,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
忽然听到有人叫我,我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手术大灯,感觉有人用食指拉着我的手,叫着我的名字,给我报喜,我才意识到,是麻醉师,我刚才是在经历手术。我麻木的很僵的嘴,说出了一句话,“像死过一次一样”,麻醉师赶紧安慰了我,说不要说不吉利的话,生孩子,这是幸福的大喜事。
过程是没有疼痛。恐惧得也忘了喜悦。仿佛忘了手术就是为了生孩子。仿佛忘了,这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我紧紧捏住麻醉师的一根手指,感觉像是被他从死神手里夺回来一条命一样。直到几个人给我退出手术室,又推进进病房,抬到病床,我都死死地捏住这根救了我的命的稻草。麻醉师要离开时,我极度恐惧地求他不要走,他问我怎么了,我说,我好害怕!他说,你的家人都在这里,不用怕。我似乎听到有人在笑。我才想起确实是的。我老公和姐姐就在身边。可是我觉得家人没有救我命的超能力。但意识还是清醒了,我不能这样要求麻醉师。才不得已松开了手。至今感谢那位麻醉师,还有他的安慰和短暂的陪伴。
这一次手术,与往常又不一样。
虽然我抗拒剖宫产,想要顺产,但是,顺产的生命风险,谁也不敢硬扛,医生也不敢这样做。不得已,又不得不手术了!
这次没有来人接应,而是由实习医生领着,给我送到手术室门口,麻醉师开门迎接,门口换了无菌鞋子,转身进去那一刻,我回头看看老公。虽然知道此刻老公不能帮助我,看一眼也是安慰吧。
走过长长的通道右拐,就真正到了手术室。
我还以为是麻醉室,其实就是一回事了。准备工作就绪之后,麻醉师说,你踩着这个台阶,自己上去躺着吧。
“自己上去”!我在心里吃惊。想要逃避都不足以形容此刻的心情了,居然要我“自己上去”!要知道是上去“挨刀”啊。我心里无比抗拒,行动却如此听话,还特别乖!人在手术室,身不由己啊。
要求侧卧着,尽力蜷缩着。有人像固定一只猫一样,双手固定着我的头和腿脚。麻醉师说,打个小针哈,别怕。我知道不会是多小的针的。我感到后背有针在扎,还感觉到针头与骨头缝摩擦的细微摩擦声。
麻醉做好了,医生也来了,最怕的手术啊!此刻我努力镇定,努力放松,我努力去想,别怕,一会就要见到宝宝了,应该高兴才对,努力酝酿着一个美丽的母子相遇,想象着宝宝的新模样。
跟第一次手术差不多,只是没有感觉到医生划开肚皮的那一刻,就听到呼呼的皮管吸取羊水的声音。没有头昏眼花,头脑一片清醒。医生一边手术,一边说,你还要顺产,你知道风险有多大吗?你出个什么事,你老公会在找一个,你说你图啥?何必冒生命危险呢?我想想也是,我说,前一天没有想开,就差一天嘛,这不是想开了?她还一边跟我聊了其他的。像是根本不在做手术,而是在聊天。没有疼痛。
听到孩子的第一声啼哭,我在手术围挡布下默默地笑了。剩下的缝针带结扎术,持续半个小时吧,对我来说,那已经不重要了。
手术的确是最大的难关,因此,我才获得了得子得女的幸福。术后的住院,其实也不比手术轻松,第一天有止疼泵的威力,但是强行收缩的子宫依然很疼,第二天,止疼泵已经没有那么大威力了,所以更疼,不让吃喝,但是却需要起来试着走动。要知道,8公分的切口啊。两个人扶着起来都还疼的不敢动。疼痛带来的坏脾气,藏不住的时候就会发泄给亲人。立刻又后悔了。
三次手术,让我觉得,想要的幸福有多大,付出的痛就有多大。这是不是幸福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