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住在同一栋房子里。白天，他常常说不了几句话，看半个小时电视，就会打瞌睡，走几步路，就得停下，大部份时间都骑上自行车去溜达。晚上，从他的房间里传来了呼噜声。
记忆中，我的父亲不是这样的。他有一头乌黑的头发，走路健步如飞。每次跟他出门，都是他迈着大步在前头走，我在后面一路小跑。
不管是坐着还是站着，他的脊背都是挺直的。还有，那时的他不打呼噜，总是睡得很香。一旦睡着了，很难轻易把他叫醒。
他渐渐老了。我守着他，如同守着自己的明天。他的从容与豁达，他的老去，让我知道，多年后我也会和如今的他一样。而看到我，他大概会想起自己年轻的样子吧!现在的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融洽，也更需要彼此。
我年少时，他还未老。我处于叛逆期，他是个火药桶。两人对话的情景，可想而知。往往我们说不到三句话，就开始争吵，再接着就是火药味十足地对峙。那时的他，还在学着怎么做一个和蔼的父亲。当然，年少的我，还不懂父母的心。
如今，我们都明白了彼此的重要。他把我带到这个世界，并教我懂得如何做人做事。而我，也渐渐成为他的依靠，在他老去时，相随相伴。有时，我会和他一起散步，心里常常会感到满足，但又有那么一点儿遗憾。为什么在年少的岁月里，我从未想过要与他亲近呢?偶尔，他也会反思，说自己年轻时脾气暴躁，对我不够和蔼。若非如此，我们可以在更早的时候就拥有和谐的相处时光。
如今，我们常常一起聊天。他把人生的经历，都一一讲给我听，但语气中早已没有昔年的训斥，而是平和地如一杯温开水，让我静静听着，就不禁暖了心头。而我，也会把自己对明天的憧憬与他分享，这常常让他呵呵直笑，想起了他的昨天。
此时的我才知道，与他一起慢慢变老，原来是这么幸福的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