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的时候,我去看了一场五月天的演唱会。说来可笑,我只是冲着五月天这三个字,不知道包含了什么简单或者复杂的情感,然后匆匆忙忙开开心心的买了票。好像是从初中开始的回忆,或者是大学里朋友圈里经常出现的暖心分享。
差不多七点半,我才拉着许久不见的朋友,披散着瀑布一般的头发,随着人流和许多张带着兴奋又焦急眼神的面孔一步步走向陌生的会场。那天傍晚的空气很湿热,混杂着工作人员额头上的粘腻汗珠,小孩手中喝了一半的西瓜汁,还有想尽办法闭上眼假装感受得到的五月天的呼吸。
时间过得太慢,她一直在帮我贴纹身贴。看到阿信的刘海被不小心揭了一半,怪兽的兽字少了两点,我们互相嘲笑对方,就像昨天还躺在相邻的沙发床上看着同一集综艺般熟悉,但我们已经半年未见,我还记得两年前高中毕业时她穿白衬衫的样子。
好像生活就是这样,二十年来经历过不少复杂的人和事,但是那些许久未见未闻,见面一见如故的友情总是悄悄在自己身上发生着。一边看着露天的会场渐渐被越来越多陌生的面孔填满,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天嬉闹,觉得白天为赶动车而焦急,匆匆买了站票而一直没能好好养精蓄锐的那段时光不值一提。就像是因为另一半失联而急的团团转几个小时,却在听到对方报平安的软绵绵声音时整个人放松而舒服的心情,全然忘了几个小时前是怎么斟酌词语准备去责备对方的自己。
几十块钱一根的荧光棒,我们没有买。我是有一点点小后悔的,即使在我上一次看周杰伦演唱会手握荧光棒的回忆里,太兴奋的我砸了三次前面阿姨的头。她特别生气,一直在骂我,还站起来坐在椅背上,企图遮住我的视线不让我看到。但是开心的我哪会理那么多呢,满脸笑意地道歉估计让她非常愤怒,但有些将心比心也许适用于每个场合吧。
听到阿信声音的那一瞬间,全场是沸腾的。我眨巴着眼睛仰了仰头,努力调整导致自己已经眼酸的隐形眼镜,然后定睛一看,看到那群从小到大一直活在白色耳机里的人,他们的面容里带着疲惫,却也带着久违的兴奋。
“Hello,南宁!”阿信握着话筒,眼里有很多很多复杂的,我好像已经忘记了的,或者说是我没有读懂的情感。很多时候我会想,开全国演唱会的明星们,让每个地方的人记住了自己,那他们有没有记住过每个城市的特别和美丽?他很热,五个人都很热。那晚的风很微弱,就像是小学学过的成语“春风拂面”,放在属于西瓜和空调的夏天里,这四个字又有点苍白无力。
按理来说,演唱会是一个时间快速流动的过程,重新听每一首歌,回忆每一句歌词的腔调,揣摩主唱埋在心底的感情,我却在这几个小时里总是不经意地走神,想起很多关于五月天的人,他们的笑脸和声音,他们走过的路,拍过的照,拨过的吉他弦音。
阿信说,人生是有限的,但是我们能做的事情却是无限的。这句话在那晚热熏熏的微风中,显得格外迷人,让人不禁沸腾,又不禁会心一笑。
后来我知道他也去看了演唱会,知道他的朋友圈背景仍是高三毕业那年在旅途中拍到的五月天的喷绘,知道他过得很好但再也没有像以前一般喜欢把很多事情告诉全世界,知道他还是温柔,还是让人有安全感,甚至拿起了话筒而不只是拨弦。有时会兴奋会激动,会麻木会皱眉,最后心如止水。
“这是我的温柔,最后的温柔。”
我站起来,把发着蓝光的头饰摘了下来握在手上,眼里没有泪光,手在摇晃。
一直都要温柔,没有什么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