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时间的尽头,人们为了躲避父的凝视,拼命缩小身躯,逃向黑暗的孤岛……和谐已经消逝,文明陷入一片混乱……我看到野兽开始说话,神话降临在人间,巨大的怪物在泥沼中匍匐……那是末日之后,新时代的降临……
——《启示录》
从酒店回到家中的路,我感到身心疲惫,但脑中仍不住地胡思乱想——那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存在“克苏鲁”这样恐怖的生物么……我能肯定自己今天看到的绝不可能是幻觉,但其他人所表现出的正常氛围却又让我不得不相信这真的只是一场话题有些奇怪的聚会而已,尤其是最反常的洛斯最终却表现得如此正常,甚至面不改色地开起了玩笑,声称自己是某位邪神,暴露出了自己隐藏许久的克苏鲁爱好者这样的身份,这一切都看似正常合理可我总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万一……他最后的那句话并不是玩笑呢?
我眼前又浮现出那个影子,明明身材矮小的洛斯脚下却是一个高大削瘦的影子,想想就令人后脊发凉。如果真的是那位邪神的话,肯定能做到……但如果不是呢?
我开始自我催眠似地否定自己脑内这可怕的想法,这可是现实世界,那会有这种小说剧情一般的神展开?再说,小说中的东西出现在现实生活中怎么说都太过于离谱了吧,就算是真的出现了这种情况,按照克苏鲁设定也应该让我们全员SAN清零才对,怎么可能让我完好无损地回到家里啊……
我就在这样的自我催眠中沉沉睡去,却没发现身后的窗外,一个穿着长风衣的瘦高黑人正直直地盯着我,嘴角挑起了一丝弧度。
……
过了不知多久,我的意识逐渐恢复,却突然发觉自己身处于一片不知名的黑暗之中,我似乎看到眼前的那片黑色正在不断翻涌,仿佛是在挣扎。
下一刻,我看到了光。
那是一片灿烂的星光,让我总觉得似曾相识,我已经意识过来,自己是在梦中,于是便大胆地观察起了自己的这个“梦境星空”。
星空不止是在我头顶,事实上,现在我就站在这片星空之中,四周的主基调仍是黑暗,但与刚才不同的是,现如今我面前那片绚丽的巨大星云正发出令人惊叹的美丽光芒,而四周的黑幕上,也点满了宝石一般的繁星。
真美。
我不由地感叹到。
我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可以稳稳当当地站在宇宙的真空之中,甚至还能在真空里自由呼吸,但我完全不需要知道也不可能明白其中的原理——梦一向如此诡异,梦中之事也往往有悖常理。
我突然想起来为什么会对这片繁星有着如此的熟悉感了。
就在这个中午,我已经看到过一次与之相同的景象——在洛斯的眼中。
那是……阿撒托斯的宫殿……
我不由地想到,那片星空也随之扭曲,变得无比怪异,我似乎又听到了那充满恶意的笛声与鼓声……
我眼前仍是星空,但我知道,无形的诸神正在那里跳着不可名状的舞蹈,万物之父正在吹奏毫无韵律的痴愚盲目之曲……那里是混沌之源,是一切混乱的源头,扭曲……而美丽。
是的,我眼中这片混乱而扭曲的星空,充满着诡秘的美感。但我明白,这正是我即将步入疯狂的表现——但凡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对这种毫无规则可言到让人头晕目眩的混乱场景生出半点好感可言。
“要逃。”虽是在梦中,我仍旧下意识地做出了如此反应。
我迈开脚步想要逃窜,下一刻我的脚却出现在了我的头顶上。
这里已是混沌,没有秩序,没有规则。
我惊恐的扭头,背后的大星云爆发出瑰丽的光。
我害怕地想要喊出声,但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出不了声,在我扯动嘴角的一瞬间,我的整个脸便骤然破碎——我明明在看向那片爆发的星云,眼中映出的却是身体碎裂的场景。
我没有感到痛苦,因为我已经不知道感觉为何物,我看得到也听得到,但我又聋又瞎;我奋力摆动四肢想要逃离,但此时我已经没有形体;我意识到自己将要面临的是极致的疯狂,但我的意识却已经在疯狂中湮灭……混乱,只有混乱,才是唯一的主题。
黑暗在涌动,就连黑暗的真空都在逃离这片混沌,逃不掉的,不可能逃掉,黑暗之后还是黑暗。不,那不是黑暗,黑暗已被吞噬,有的只是混乱,平静的、死寂的混乱。
我感觉过了亿万年,又感觉只过了一瞬,时间没有意义,时间也被吞噬,这里是亿万年前,也是亿万年后,这里既是过去,也是未来,亦是现在,结束发生在开始之前,开始发生在开始之后……仍旧是混乱,不着边际,吞噬一切……
死寂的黑暗逐渐填满了我的视线,也显露出众神的真身,我“看”到了,那座宇宙中心的宫殿,和宫殿里狂欢的众神——那就是混沌本身,一切混乱的源头……
我在混沌中起舞,抛去一切,加入众神的欢宴……
……
梦醒,已是第二日的晌午。
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想看是几点,却突然发现多了十几个未接电话,是沐酱打来的。
“唔……恩?”我揉揉眼,回拨了过去。
“喂……?”我问道“怎么啦?这一大早的给我打电话。”
“你!哎……洛斯出事了!”沐酱的声音很急躁“明明昨天还好好的可今天一早就突发精神病,人酒店服务员报了警,现在在医院里押着呢。”
“啊?啥?”我一时间没回过神来,愣了楞,突然大叫道“……洛斯出事了?!”
洛斯竟然真的出事了……那片星空……那个梦……那都是真的!
这个想法在我脑中闪过的那一刹那,我的身体便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冷汗一点点地浸透了我的衬衣,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思维仿佛在这一瞬间冻结。
我的眼前一片漆黑,仿佛又回到了那片混乱而扭曲的虚空之中,但很快沐酱的声音将我拉出了这不可名状的恐怖之地。
“是啊,现在大家都来了,就你联系不上!我们还以为你也出什么事了呢!”沐酱接着说道“你赶紧过来一趟,待会儿警察还要做笔录。”
通话结束,随后很快我就收到了沐酱发来的位置信息。
我胡乱地穿上衣服,跌跌撞撞地冲出家门,赶往手机上所标明的那个地点。
我甚至不敢洗脸,不敢照镜,我心惊胆战地提防着周围的一切事物,同时我要以最快的速度见到沐酱他们,我要告诉他们这个恐怖的事实,这才是真相……那些东西真的存在!
我胡乱地思考着,在大街上飞奔,下意识地狂奔,口中不住地小声呢喃着断断续续的话语“要来了……祂们真的存在……祂们要来了!”
我已经没法思考了,恐惧笼罩着我,世界在我眼中开始扭曲,周围投来好奇视线的路人逐渐变得不可名状,天啊……到处都是可怖的怪物……我拼命地逃……拼命地逃……我逃不掉了!我逃不掉了!
“吱——————嘭!”随着一阵巨大的声响,我感觉自己的双脚离开了地面,我的意识也随之模糊……我看到了黑暗……涌动的黑暗像是一个漩涡,我感到天旋地转……我的意识再一次模糊,然后消散……
……
我的意识在虚空中游荡,不知多久,眼前终于不只是一片黑暗,一座小楼隐约地浮现在那黑暗之中,我走进细看,不止是小楼,还连带着有一个小院,看不出是什么年代,小院被一条小溪横穿过,溪边有几株竹,但出了小院几步,便又是一片上下不分,左右不明的黑暗,仿佛是一个三维模型,硬生生截出了这片小院一般。
突然一个人穿过了我,他走路似乎很急,手里还拿着一本书,穿着长衫,看起来像个民国时期的读书人,但他的举止行为却疯疯癫癫,一边在院中挖坑一边念念有词,但我根本听不清他究竟在念叨什么……他挖完了土坑,将书埋了进去,随后填土,跳起来用双脚将土面踩实,很快又不知念叨着什么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我好奇地那人的“藏书地”前,扒开了那刚刚被踩实的新土,拿出了那本刚刚才被人埋下的书,书的封皮是一张没做任何标记的牛皮纸,跟那本“终焉之理”的外封皮很像。
“小幺!”
突然,我听到耳旁传来一声呼喊,周围的世界随之开始破碎,黑暗如水般荡漾出阵阵涟漪,光从黑暗破碎后的裂缝中映出,那小楼呼地一下便如同镜子被打破一样消散了,很快涟漪出现在我的身前,吞噬了那本我还未翻开的书,然后击碎我的身体,我感到自己的身体慢慢碎裂消散,最终只留下那一对眼珠……
“啊!醒了醒了!”映入眼帘的是沐酱的脸。
“这是……哪儿?”我万分疑惑。
“你被车撞了!”沐酱身后的阿古一脸后怕“还好医生说只是被撞昏了,没什么大碍,真是吓死我们了!”
“阿古……”我感到身体还很虚弱,但那件事却不能再耽搁一秒“祂真的存在!洛斯就是看到了祂才疯的!”
“你说什么?”他走近把手放在我的额头上“不烧啊?医生也没说头上有问题啊,怎么说胡话?”
“不是胡话!”我激动地抓住阿古的衣袖“祂快醒了!我看到了!我在梦里感知到了祂们!洛斯念出的那句话!是咒语!所以他看到了祂!祂注视到了这里!……那本书不对劲!那个作者就是祂的信徒!”我的眼中满身恐惧与癫狂,巨大的恐惧让我不由自主地浑身颤抖“我没有直接看到祂,但是我看真的到了那片星云!祂就在里面!还有刚刚我看到了另一本书!被他埋进了一个院子!相信我!祂真的注意这里了!祂要醒了!”最后的最后,我几乎是将那些话大吼出来的——幸会,这是一间单独病房。
阿古愣住了。
“这……这不可能啊?”他的声音有点发颤“怎么幺子也疯了?……不可能啊?”
“真的!我没疯!我没疯!”我吼道“相信我啊!”
“这这这这这件事真的不正常……太不正常了……幺子,你说的院子在哪儿?”阿古突然问道“宁可信其有吧……如果幺子说的另一本书真的存在的话……就真的……真的是……”他咽了口唾沫“一场真实的跑团了……”
恐惧开始蔓延在场的所有人心中。
“不……不会吧?那不只是个小说吗?”沐酱问道“骗人的吧?你们别……别吓唬我!”
“不,虽然名义上是小说,但实际上也的的确确有着存在的可能性……”阿古沉吟道“就看幺子说的那个‘另一本书’到底存不存在了——幺子,说说那个藏书的院子什么样。”
“唔——印象里,是一个小院,有竹子,还有一条小溪穿过去,小楼的话看不出具体特征,但是我记得那个放书的人,穿的是近代的长衫……”我一点点回忆着,描述起“梦”中那座小院、那小院中埋着的书,和那穿长衫的男人……
“民国的男人……莫非是那个华生?”
“你是说那个译者?”
“嗯。”
说到那个叫做“华生”的译者,我突然想到了那书的封皮与《终焉之理》的相似之处。
“噢对了……”我马上接道“那本书的书皮跟《终焉之理》很像,但应该不会是同一本书——我在梦里觉着它不是。”
“那会不会是他的家?”沐酱一语道破,线索渐渐明了,一切都指向了那个翻译出了《终焉之理》的作家,华生。
但问题是这条线索却是断掉的,且不说华生为何要翻译这些邪教典,又或者为何而疯,就是如今我们所知道的“华生后来疯了”也不过是卖书摊老头的一句话——那老头甚至不知道作者叫什么,而我们也只知道“华生”这个笔名。距离他译出这些书少说也过了几十甚至一百多年,到了如今又有谁会知道一个百年前的落魄作家呢?就算有人知道,全国这么大,我们又如何找到呢?总不能四处宣扬要世界末日了需要找到一个人甚至还写信给中南海请求国家帮忙吧——要真这么干不出三天我们就得被当成邪教团伙给扔进监狱。
还有到目前为止最重要的一点,那个一直都徜徉在我们所有人心头的问题:“祂”真的存在么?
洛斯疯了,他即使知道真相也再不可能把这些告诉我们。
我看到了“那些东西”,我认为我没疯,所以我相信祂是存在的,可谁又能确定我真的不是只做了一场格外逼真的噩梦或者真的突发了精神疾病呢?退一步讲,即使我真的被证实没有患上精神疾病,而且我可以确定祂真的存在,又有谁能证明从我口中说出的话不是编造的恐怖故事呢?
除了我和洛斯,其他所有人都只是将“祂”当做一个故事、一个小说、一个游戏,纵使他们了解的再多,可在他们心中,那些都是假的,只是被人为编造出来的虚幻,虽然眼前的异常已经是不可思议甚至是恐怖地超出理解范围,但在他们心底深处仍会不自觉地坚持着“这只是个意外的巧合”之类的想法。毕竟,在见到“祂”之前,我也是身处黑暗中的无知人们的一员。
但起码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不正常,虽然心底不信,但如阿古一般对那些知识非常了解的几个人也已经有所动摇了,虽然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但起码调查能够顺利地进行下去。
虽然找到那条线索的希望十分渺茫,但总得试试。
接下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大家都在通过各种渠道搜集着有关那位“华生”的消息。
……
一周后,我完全康复,出院了。
仿佛是有谁在安排着这一切似得,就在这一天,一直以来都没有头绪的调查突然间就有了进展。
是三零在浏览一个有关恐怖故事合集的帖子无意间看到的,一个据说真实的“怪书逼疯作者”的怪谈,故事发生在民国三年,一个男人突然在自家的院中发疯,不久后便突然失踪,人们只发现了他书房桌上摊开着的一本内容晦涩难懂的怪书,一个年轻人偷偷将其带走,不久后便死在了家中,死相狰狞,像是被吓死,这本书就被他握在手里,人们安葬了那年轻人后,便商议将此怪书烧掉,但不知怎的那书竟突然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就到了民国十八年,一位资本家喜好收集古董字画和奇书之类,那本怪书正在他的藏书架之中,然而不久后的一个半夜,那资本家突然开始高烧说胡话,自此患上了不可治愈的疯病,几周后连人带书齐齐失踪,那书在后来的几十年里又出现在全国各地,而每一个得到这本书的人总会在一周到一个月之间发生各种意外,要么失踪,要么疯掉,要么惨死,这本书的上一任主人是周璇,那位民国时期有名的歌星,在得到这本书的一个月后,便复发了精神病和脑炎去世了。
那个帖子的主人甚至还写上了几个据说是受害者的故居,不过大多地址都是假的,根本查不出来,意外地是,有一个地址就在k市,也就是我们所在的城市的郊区之中。
这是里面少有的看起来挺真的地址,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我们在得知消息后的第一时间
启程前往了那里。
按照GPS导航的指引,我们一路向南,来到了那个叫做“桦岗”的地方,是一片规模不小的桦树林,树林前是一大片未被开发的荒地,杂草丛生,人迹罕至,一座破败的小楼远远地坐在荒地的那头,小楼后就是那桦岗。
太久没人来过这里,杂草在荒地上疯长,有些甚至已经及腰高,看着倒有些让人心里发毛。
不过既然来了,就得一探究竟才行,我们鼓起勇气朝着那小楼走去。
第一眼看到那小楼时,我的的心中便突然地蒙上了一层不安的感觉,而随着我们离那小楼越来越近,我心中的不安也就变得越发地强烈。
“小心些。”我提醒到。
“嗯。”阿古的脸上也带着一丝谨慎。
那座小楼在眼中一点一点逐渐放大,露出了破破烂烂已经半塌的围墙,随后又露出了已经彻底锈掉了的半掩着的白铁大门,很快我们就发现那大门并不是白铁的,因为一层层惨白的蜘蛛网正吊在我们面前。
“看样子的确已经废弃很久了。”阿古嘟囔道“进去看看。”
“等会。”三零从脚边捡了一块小石头,朝着大门扔了过去。
小石头砸穿了那层厚得令人害怕的蛛网,几只蜘蛛迅速从阴影中爬出修补自己的温床。
“你确定想顶着一堆这玩意过去?”三零说道“先想办法把蜘蛛网清掉。”
“怎么清啊?”沐酱问道,她看着那些足有两个拇指大的蜘蛛,缩了缩脖子。
“看着。”三零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随手捡起几根地上较粗的树枝,又拔出一把较长的野草,用来将衣服绑在树枝上,然后走过去,提着那根前段绑着衣服的树枝清理起蜘蛛网。
很快那蛛网就被清理了大半,三零掏出火机,一把火点燃了剩下的蛛网。
“走吧。”三零将那根套着他衣服的树枝攥在手里,冲大家说道“小心一些,这里的东西都很老了,说不定会塌。”
他推开那扇铁大门,锈掉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响声,幸好,门没倒。
进了大门,院中与外面没什么两样,杂草疯长掩住了小楼门前的台阶,以及小院正中的井。
我们没有贸然进屋,因为这小楼实在是太过破败,像是座鬼宅,没有人能确定自己在开门的一瞬间小楼会不会突然塌掉。
我们绕路来到了后院。
还未踏进那后院,我便听到了一阵流水声,这让我没由来地心头一紧。
后院仍旧是杂草丛生,但与前院不同的是,这里有一条干涸的沟壑,从那边的树林里一直延伸到院中,横穿过整个小院。
哪里来的水声?我疑惑,走近了那沟壑,我希望能够看到里面还有着哪怕一丝微弱的水流。
但很遗憾,那曾经应该注满溪水的沟壑中如今只剩下了土块。
我站在沟壑旁,环顾四周,没由来地感到了一丝熟悉。
我回头看了看那小楼,顿时明白了过来。
“这里……这里就是那个小楼……就是……”我的声音在颤抖“我梦到的那个……那个楼……那个人……埋书……就,就在这里……”
我语无伦次地说着,心中的那份恐惧终于在此时到达了顶点,我听到那流水声越来越响,已经不似小溪,而成了滔天的洪水……
我不由自主地跑到了记忆中“他”所站的位置,趴在地上疯一样地刨土,土里的草根和碎石把我的手指划破,渗出鲜血,我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疯狂地刨着。
其他人被我突如其来的疯狂举动吓到了,他们喊着我的名字,阿古和三零跑来拉我,但被我甩开。
我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一股怪力,竟将他们甩出一米多远——现在的我被一个奇怪而又疯狂的念头控制,它让我刨开这片土,取出里面的东西。
我如实地照做了。
当我把那本书捧起时,我的双手已经血肉模糊。
血浸透了第一张纸,露出了它的名字。
《启示录》
“呵哈哈……哈哈……哈……呵呵呵呵……”我笑了起来,那模样想必一定狰狞无比“你们看,我找到了……我找到了!呵呵哈哈哈哈……呵哈哈哈哈哈!呵哈哈哈哈哈!呵哈哈哈哈……”
我癫狂地大笑着,回头看向同伴。
“幺子……你怎么了?”在最前面的阿古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轻。
“我找找那本书了,哈!我找找那本书了!”我又哭又笑地说着“祂真的存在吧!呵!祂真的存在!祂要!醒了!哈!”
“你冷静点!”阿古吼了我一声。
“冷静……啊!冷静!”我的大脑处于一片混沌之中,闻言竟不知该如何做,呆住了。
我呆立在那里,手中的书滑落,噗地一下在地上扬起一片灰尘。
书页在滑落时翻开,露出内页。
“……要苏醒,脱离沉睡,长眠终将结束,我看到那伟大的父在苏醒后凝视祂的孩子,我看到时间的尽头,人们为了躲避父的凝视,拼命缩小身躯,逃离光明,逃向黑暗的孤岛,籍此躲避,苟延残喘,我看到文明已经消失,愚昧与无知是亘古不变的主题,我看到野兽会说话,神话降临在人间,巨大的怪兽匍匐在沼泽,那些混乱中诞出的离奇,嘶吼着建立秩序,它们的文明一点点驶离黑暗,欢呼声笼罩着市镇,那是末日之后,文明的新生,父将再次沉睡,文明得以苟存,但父终会醒来,文明……”
那段文字仿佛有生命,无序地扭动着,发出不可名状的尖叫,那是文明之痛。看到它们第一眼时,我就知道我无法理解这些扭曲而不可名状的诡秘事物,即使它看起来似乎寻常。那些文字扭动着身体,尖叫着跃起,它们正一点一点地钻入我的大脑!它们带来的不是痛苦,而是精神上的前所未有的愉悦,仿佛吸食毒品,让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我开始出现幻觉,一幅幅画面闪过,我看到了有人正在操作基因武器,有人正拼接缝合不可名状的恶心怪物,龙飞过天空,其下是一群非龙非人的眷族……我看到最后的一切,看到了父的眼,那道目光充满睿智,照拂着这颗渺小的星球……
我深陷其中,已无法自拔……那仅存的最后一丝意识让我听到了外界的现实传来的最后一段声音:
“啊!这是什么怪物!别过来!别过来!啊啊啊!”
“虫子!啊啊!好多虫子!”
“唔啊!哈哈嘎啊!唔啊啊啊啊啊哈!噢嘎哈啊啊啊啊啊!”
“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啊啊啊啊啊啊!”
“嗡嗡嗡嗡……”
……
眼中的最后一丝现实被“未来”淹没,一如那满天的虫群淹没了我与我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