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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上穷碧落下黄泉”对这句凄美而又坚贞诗句痴迷了许久,“它是生生死死的追寻,超越了生命的界限,带着坚定的信念,于爱情的执着” 让我陶醉。
从接触诗句开始我就一直幻想的故事的后续,总是期待“一个悲情的开始,不论磨难的如何,至终都会化为回忆!” 就像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而可以生”,于尘世中超脱,于生命中可以共舞。
生与死
500年前,地府遭逢劫数,毁之一炬。一猴精为情所困,手持金刚巨铁伤鬼无数,500年过去,地府方始复元气。
天地悠悠,中元鬼节,阴门大开,一道阳气直入地府,阴魂厉鬼燥动不安,牛头马面拖着巨大的五刃锁,阴风习习,锁得确是刚从阳间而来的人间至尊,但见他嘴里喃喃念道“上穷碧落下黄泉..........”,面上却无丝毫惧色。
对面一身高十丈的鬼兵凌空飘来一声嚎叫,从阴门而入的阳间阴魂早已肝胆俱裂,但见他默默抬起头,一头的白发随风飘扬,凶神恶煞的鬼兵见此魂魄并不为之动,戾气剧涨,身涨十数丈,身后降魂幡呼呼做响,作势便要降下。
但见他一声低啸,颈中的五刃锁应声而断,牛头马面俱被震下黄泉路,鬼兵一脸惊恐,脚下立定,一声怒吼,十路鬼兵鬼将应声而出,将他团团围住,俱不敢向前。
“报......”
“黄泉路上,有一阳魂正在做狠。”一鬼兵对着一耸手而立的背影报称。背影中阴气袭人影射而出,他一身道袍高耸凌厉,只见他回头一眼犀利霸气,洞穿了前世今生,看向黄泉路!
便是十路鬼兵鬼将,那人也是浑然不惧,只眼看向黄泉路后鬼门关,鬼门关内幽黑一片,阴门洞开的光线被尽数的吞噬,无数的厉叫参差齐中,阴魂满天虚飞。
“阎王殿下,中元阴门大开那人趁机而入。”说话的却是那掌管生死簿的判官。
秦广王双眼精光暴射望向鬼门关后,一身影不卑不亢走上大殿,却是有些狼狈,巨大宫殿只有三人对视而立。
“何以闯九殿阎宫?”开口的却还是那判官,语气高耸,充满不屑。
那人冷冷的看了眼判官,而后将眼光看向案台后秦广王。
那人哈哈大笑,眼神竟然充满泪水,神情近乎癫狂,秦广王看着这人间阳魂,竟也有点迷失。500年前,那猴子便是因爱成怖,经那一役,地府几将付之一炬,地府不应该那样对待!
“殿下,......”
秦广王制止了判官“地府凶狠难测,好自为之。” 鬼兵不再阻挡,任他离去。
情与爱
“殿下,他到了忘川河。”秦广王听后并无任何表情。
见花不见叶,血红色的彼岸花布满忘川河,相传彼岸花曾被地府遣返,只因它一心植根于此,成为地府唯一生机。相传见了彼岸花前世刻画于灵魂上的种种印记都会渐渐淡却。他摇了摇头后退一步,看着彼岸花,内心彷徨失措,再向前一步极有可能会忘掉一切。血红色的花瓣暗红的花蕾不断的汲取着灵魂印记,他就身坐下闭上双眼,不断的回忆她们的故事,脸庞上不断变化,有喜乐、有悲苦、更有愤怒。
那一幕又在眼前浮现,马嵬坡上,杨玉环跟随着他逃离至此,惹尽了风尘,他心中充满怜惜,她本是高高在上,锦衣华服,高床玉食,片露不粘身,如今却同这般士兵共流亡。
刚歇息片刻,大将军陈玄礼带领兵士求见,他心中是厌恼之极,但是这场逃亡还得依靠他。
“你说什么?”
“陛下。”陈玄礼跪倒在地。
他怒目圆睁,心火中烧,拔出玉剑抵住陈玄礼脖颈!就在那一刻,满山的士兵也都跪倒在地,他心中涌出一种悲凉,一种说不清的无奈,贵妃(杨玉环)被认定是这个国家的恶昭,只有她的死才能带来平和,也只有贵妃的死才能换来他们的追随,才有可能换来王朝的安定。开元盛世,八方来朝荣贵之至,到安史之乱再到今天,他心里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
当她听到命运归宿时,眼神中平静无波没有丝毫哀求,只是看着他,脸上再也没有溢彩,眼神中更也没有了他,没有爱。江山与她之间他已经做了选择,她不诉求生还,只是她对爱情的妄想彻底与世无存,等待死的割及,她的来生都将成为他的梦魇!!
“殿下,他已经坐下10年。”判官说道,秦广王还是面无表情。
又10年后,那阴魂竟然站立起来继续向前,只是他眼神坚定,不再随彼岸花流转。过了忘川河便到奈何桥,无数阴灵转投生畜道,只有廖廖投入人间道,现在的人间,饿殍遍地,也许是做人间太平狗,不做乱世人。
“转世投胎?”奈何桥上婆婆问道。
这婆婆看他并不回答便微微一笑“这世界上有三类人无法转世!”
“那三类人?”
“甘为恶鬼者,千世功德者,无法忘记前世今生者。”
婆婆已经不再看他,转身即离去,背影渐渐模糊。
“不能转世投胎会去哪?”他冲着背影喊道。
自然没有回应,奈何桥上竟然空荡荡的,不见一只鬼魂,阵阵阴风,深寒入骨,地府广阔无垠,他再踏足一步便是前路莫测。他堂堂阳间至尊,只身下到地府,那还有什么前路,他在阳间无限的权利都已舍弃,至于性命,他也无需再做掂量,杨玉环去世到现代他无时无刻不在身受煎熬“上穷碧落,下黄泉”又有何惧也。
聚与散
奈何桥后便是阴山,那里没有秩序,没有规则,那片领域便是九殿阎君也不曾踏足,鬼怪丛生,异端奇众,她既未轮回,极大可能便在阴山之后,他也不再思索,没有半点犹豫直径往阴山而去。
“殿下,这!”判官一阵惊恐,那位人间至尊居然去了阴山之后。
“就算我能观探整个地府,阴山本也自成世界,难以掌控!”
“他是人间至尊,出现意外,天庭可会降下罪行!”
秦广王一声喑叹,他早已听说玄宗皇帝为情所扰,人世间遍地尸骸,生灵涂炭,为帝者不倾天下,而倾一女子。而下又为独入地府,为这女子鬼魂而入阴山,是情扰还是为解除梦魇得到解脱,不论如何他都是天上地下的罪人,对上有负上天重托予以至尊主宰之位,对下可有万万黎庶嗷嗷待哺。
阴山后自成世界,只有入者,更无人知阴山之后是怎样的世界。在他踏入阴山之后那一刻,画面一变,大唐盛世,八方来贺,他站长安最高处,玉环相拥在侧,回望绵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玉环微一轻笑。景致又一变,天空变得灰暗阴沉下起小雨,玉环在亭中偏偏起舞,每个转身每个回眸,眼神中都有他的影子,舞蹈高潮兴起,一个巨大的魅影凌空而立倏地吞掉了杨玉环,他从现实中猛然惊醒,只是全身还在颤抖,他用食指轻擦了眼角,竟然有些湿润。
他甩了甩脑袋,想将刚才的恐惧剥离出去,朦胧散去他瞳孔逐渐放大,方圆百里居然是一座庞大的尸山,尸山上并未有半线生机只有一个个枯骨加上尚未腐烂的尸骸,他的脚步下是流淌着鲜红的血水汇聚成河,回头是一片迷雾已经看不到来时的路。
“哈哈哈,终于轮到我一元老祖了”笑声震天动地,一具具尸骸自上滚落直至他双膝。
“小子,入阴山何事。”
“寻人。”
“哼,老祖我就看不得你装模作样的,给老子跪下!”不知那来的力量猝然压在他身。
“寻谁?何以来阴山之后寻人,是不入轮回者?”
“杨玉环”
那声音半响不见回答。
“一元老祖”他高声叫喊道,他身上那股力量忽然消逝,一下扑到尸骸之上。
“阴山七重禁,第一重便是这尸山,第二重禁为血海,之后每一重都更加恐惧,最后是一重往生禁,是为接引!你既为人间至尊,天下红颜千千万何苦来这阴山之后!”
他站起身子,看着这百里尸山心里一阵悲凉,当年那是几十万人的战争,无数的残肢断臂,战争是荣耀,造就了帝国也造就了时下的繁荣昌盛,如今他再面对这百万骸骨时,不再为那苍生天下,他已只为一人。
“玉环去世30年,内心不曾有半刻安宁,目光所及尽皆玉环魅影,耳闻尽皆玉环回梁,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一元老祖显现身形,盘膝于最高尸峰上,他看了眼那遥远的身影略微点头,那个身影已经开始翻越尸山开始他的第一重禁。
又到一甲子天地轮回转换,一元老祖还立于尸峰之顶,他受命于天看管阴山第一重禁,一甲子时间已到,已经感觉到召唤。他看着半路上那个身影,回想起当年第一世为人,他和杨贵妃的事迹传于宫阙,兴于民间,更流于外邦,是那个朝代最可敬的爱情,所有人都倾为谈资。此后世间动荡,他硬下心肠割舍,选择了江山,又无数文人纷纷扼腕惋惜。
善与恶
尸山如果只是体力便能翻越的,那它便不会立于阴山之后的第一重禁,心存恶,尸山是方寸之地,心有善,那便是浩瀚汪洋,所以这里才是善恶不分的阴山之境。
在一元老祖看来,也许他被召唤入仙界即,这位人间至尊也未必能渡过这一重禁。
是夜里,他才闭眼困意席卷而来,马嵬坡之上,兵士跪在脚下,玉环相拥身侧,高力士躬腰立于后,陈玄礼趋步而来,他似乎又看到了那晚的结局,杨玉环身首异处,恼意上涌!一剑砍在陈玄礼项颈之上,忽地梦中清醒。
晨间,他一起身才意识到自己又在尸山脚下,昨天的路怎会还是今天的路,他大声叫喊着一元老祖,一元老祖丝毫不为所动,夜里同样的梦境他又是挥剑斩下陈玄礼,清晨又是同样的起点又是同样的路。
接连数百日都是同样如此,到了第三百零伍日又是如此那般梦境,他看着身侧的玉环挣脱她的玉手,走向跟前看着周遭的士兵,挥起长剑,所到之处尽是血泊尽是叫喊,他丝毫不为所动,还是那般挥砍,他就像一个疯子一样,他已经失去了所谓的理性,他就是一头疯牛,他想结束这场梦境,结束这一重禁。。。
又是一觉醒来,他已处于山颠之上,往前是一片迷雾,往后是尸山,一元老祖已经不见身影,整个天地间只有赫赫然他一人。
迷雾之后便是第二重禁“血海”,血海也是人一生中映射,有些人天生善良,几乎不见血,他的血海禁便可抬脚跨过。有些人天性凶恶,刀里来血里去,他的血海禁便是大江大海不可及。如他这般为帝者,简直不敢想像,但是阴山之后无矩可寻,这禁制中也充满着变数。
入迷雾中,只有一片小洼地,池水清澈见底,两只血红色乌龟沉于底,他难得一喜,这是他入地府来最轻松的劫数,说话间他便要下水趟过去,倏然一阵狂风吹过,等他睁眼时,眼前洼地变成了条血红色的江河,狂涛怒啸,两只硕大的老龟盘旋于江河小岛之上,天空之中像破了一个极大的窟窿不断有血河汇入形成一股股惊涛骇浪,两只老龟正是看守这血海禁神物,它们的年龄已经久远到大地浮沉沧海桑田。
“玄宗皇帝,你还是退回去吧!”
“我等看护已有上万年,从未见过血海如此般汹涌!你过不去的。”
不等两只老龟再做言语,他已经投身入血海!那有可留恋的,一点也没有。
又是10年后,秦广王的黑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轻语说道:他已经过了尸山、血海、魑魅、魍魉禁!秦广王又一声叹道“真是痴人!”
判官一脸惊叹“殿下,还有爱恨、情仇、往生三禁对他还是一大考验,但是就算过了七重禁,他能见到杨玉环吗?”
“不知呀,不知!!”
菩萨低眉与金刚怒目 对与错
当年不入奈何桥不入轮回,直径入阴山之后,她选择做一条孤魂野鬼,前身罪孽如斯,怎可入轮回!
她就是一个普通人,只是拥有了不普通的爱情,她以为从生至死都会爱着他,他会是她一切!她在想马嵬坡之后是否因她的去世,王朝而恢复了往日荣光!她内心不断问自己她是否就是罪人,是整个国家的罪人!!!
虽说阴山七重禁,但是不循规不蹈矩也是阴山。她一进来便是这片山水之地,陪伴她的是一堆慈悲低眉的石像,遍及山谷,她坐在石像下诉说她的故事,石像不为所动,但是她抬头便能看见一脸慈悲的石像堆着笑容。
她打心底还是想着那个男人,她不知道庙堂之上他是如何的威严,她只知道将她拥入怀中的那份柔情。她不知道他后宫几千,她只知道在皇宫的高墙红瓦下总是他在陪伴。在那个时光里她从不知道忧愁几何、横眉几何、竖眼几何!
那夜她倚着石像渐渐入眠,嘴角微微上扬,挂着幸福。
清晨,抬头看着眼前的石像还是那么慈悲,不知几时,山谷里出现了鸟儿,总是对着她吱喳吱喳,她看着石像相信这一切都是它的安排,那一天她对鸟儿诉说了她故事,它又出奇的安静。
第二日,说完她的故事,她出奇的问了问鸟儿,她到底是否错了!!鸟儿还是那么安静,她用跑的速度跪倒在石像下,问她是否满身罪孽!
那夜她倚着石像渐渐入眠,紧闭双眼,泪洒满面。
如果要评定对错,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何人评定!生命之中尚有对生命的敬畏,惜命爱命不苟命。生命之下呢!如她这般状态,再来评定过往呢。
她开始认为自己是对的,在生命极其灿烂之既,尽情了爱欲,抖擞了年华,倾放了生命的长度。
那晚,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山谷里不再是慈悲石像而是一堆堆怒目圆睁的金刚,她给吓得四处逃窜,终于怎么也跑不出满是金刚的怪圈,不论她跑到何处他们总是面部狰狞,吓得她肝胆俱裂。
第三清晨,她用恐惧的眼光微微抬头看着头顶石像,它还是那么慈悲。
那只鸟儿又出现在山谷,她用微弱的声音问着鸟儿自己到底是对是错!它就那么站在树枝上扇了扇翅膀,还是那样看着自己。
自从疑惑对错之日起,她白天面对的是慈悲石像,夜晚则是怒目金刚,这样已经过去了一百二十日,始终没有人告诉她到底何为对错。她知道如果她不清楚自已的对错,那么她每晚都将面对那群怒目金刚。
相见
“是他,是他。。。。”
终于在谷口,她看见一个身影,如此熟悉,自她进入谷里中几十年功夫,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他,到底是怎样的荣幸!!
在谷中一困就是几十年,一直无法忘怀,没想到,还能再见他!她疯狂的奔向那个身影,用尽全身气力,只为能早一秒见他,此时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承载着无尽思念!!近乎病态的。。
他的身影还是那么伟岸,如果没有马嵬坡,她们应该会直至终老吧!她想冲过去抱着那个身影,那个身影会有她所需一切的一切!!
那个身影只是站立着,她冲过来并没有抱着他,只是狠狠的摔了一跤!
那已经不再是他,只是他身影的折射,阴山七重禁根本无法通过!在无数年后,他已面目全非,就连他的七魄也所剩无几,之后地藏降临,他还是请求地藏王希望见她一面!!
“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地藏王
他满脸泪水,跪倒在地,额头上血流如注,只是不停的磕求地藏王。
“人间急苦,你还是回人间去吧。”
他磕求道“愿以青灯,长伴佛砣!” 只求再见她一面。
人鬼殊途,但是菩萨还是让他们见上一面!
那个身影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凛然站立着,那是穹顶之上的折射,是一束光,她们见面的只是一束光!她又猛然站立向身影拥过去,又猛的摔了一跤,身上已经布有血痕,她心急如焚,不停的叫喊着他的名字!那一束光只是站立着!!!
无论多少次相拥都是同一个结果,她还是意无反顾的扑向那个身影,她害怕那个身影会猝然消失,她害怕再也见不到,害怕丢失!!害怕接下来所会发生的一切。。
终于那个身影已然消失,人间的高大城墙内多了一位帝王!!
多年后,人间歌舞升平,又是一个太平盛世,一个人人歌颂的盛世。
那位垂老的帝王也终于可以再入地府,入阴山!!上穷碧落下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