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柜上的闹钟铃声嗡嗡响,床上的人似乎没有听到似的。直到闹钟第三次响起的时候,一条胳膊才从被窝里伸出来,摸到电话,将其关闭。
睁开惺忪的双眼,环视一周,然后坐起来伸了个懒腰。看了看时间,咧嘴一笑,快速的掀被起床。
等她梳洗打扮好,站在镜子前,笑着给自己打了个100分。背着双肩包高高兴兴的出了门。
公交车要想不拥挤,要么早起,要么晚上的最后一班。显然,现在的时间,两者都不具备。
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焦急的跺了跺脚,嘴里嘟囔着,“要不是不能被我爸妈知道我偷偷回来,我才不要坐公交!”伸长脖子看看车的方向,“怎么还不来,再晚都要赶不上了!”
她旁边的有女孩儿认出她一身的装扮,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她身上的衣服是今年SHRYRE刚出的夏季限量款。”
她丝毫不在意,白色图案T恤衫,短裤,小白鞋,棒球帽。最平常的装扮,她的那些同学穿的比她要名贵多了。想到她那什么要打着勤俭节约,低调的爹妈,她简直要郁闷死。
现在什么年代?‘拼’的年代,她倒好,上着名贵学校,却不能穿名贵的衣服。每个月的零花钱也没有多少!看着她同龄的孩子们,她简直不能再羡慕了!
真搞不明白她那古板的爹妈怎么想的!
公交车她还是不陌生的,在国外坐的士是要给小费的,她的零花钱还不够自己花的,怎么会舍得把钱给别人。
车子到达目的地,下车,环顾了一周,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走,终于在她快要迷路的时候见到要找的人。
顾清欢和同学刚从食堂出来,一路说说笑笑的准备去图书馆借资料。
她研究生毕业要写一篇论文,这是有考核分数的,这个分数决定着她能不能顺利毕业,所以要去图书馆找资料借鉴一下。
不料眼前被一个小姑娘挡住了去路,顾清欢看着那个比她脸还大的墨镜,还有她张口就是,“清欢姐。”
顾清欢身边的同学询问是谁,顾清欢摇摇头。脸上全然是疑惑。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索性把墨镜一摘,小嘴撅起来,委屈道,“清欢姐,你不记得我了?”
顾清欢心里一笑,早在她喊自己的时候就知道是谁了,抱着逗她玩儿的心境才装作不知道,“以言。”顾清欢和身边的同学说了几句话,同学和她打了招呼便离开。
顾清欢上前抱了抱她,“一年多没见,你长高了,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惊讶着她的变化。
眼前的小女孩儿,十六岁的年纪,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一双修长笔直的腿,纤细的腰,标准的鹅蛋脸,杏眼,长而卷翘的睫毛,嘟嘟唇,马尾辫,正式青春期的样子。活力而张扬。
这个叫以言的正是苏炜尘和乔念烟的宝贝女儿,苏以言。也是她们这群孩子里最小的一个。
苏以言咧嘴一笑,走过去挽着她的胳膊,“你都不知道,那个公交车太慢了!我坐着也好不舒服!”
顾清欢伸手把苏以言的刘海轻轻拨了拨,微笑着,“怎么不打车来呢?”
苏以言被问到,放开挽着胳膊的手,支支吾吾的,“呃,我,我想体验一下坐公交车的感觉,不都是说,坐公交可以看风景吗?”
顾清欢哑然失笑,揽着她的肩膀,“你回来,乔姨还不知道吧?”
苏以言听完,立马拉着她的手,“清欢姐,你要保密哦,我一回来,我就来找你了呢。我最多待一周,不,五天,五天我都回去。你答应我,不告诉我爸妈。好不好,求你了。”
苏以言拉着她的胳膊轻轻摇晃撒娇,委屈的看着她,无辜的样子让顾清欢在她脑门上轻轻一弹,“那你告诉我,你回来干嘛来了。”
其实苏以言不说,顾清欢也猜的八九不离十。
苏以言是在乔念烟生完苏以睿三年以后,在苏炜尘的软硬兼施下再次怀孕生下的这么一个小公主,也因此成了众人的掌上宝。
出生的时候,一看是个女孩儿,真真是把苏乔两家高兴坏了,恨不得普天同庆!
为什么?
苏家历任儿媳,生的都是独子,二胎根本就想都不想。乔家呢?也是独子,直到乔念烟这一代,是个龙凤胎,生了两个,好不容易把希望寄托在乔祎霖这里,想要生个女孩儿,结果还是男孩儿。
最重要的是,唐如南生完,坚决不生了,因为怀孕太辛苦,生孩子太疼!唐如南又是天天全球各地跑,也没那个时间。乔祎霖宠爱老婆,添丁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所以苏以言的出生,那简直就是上天送的礼物,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
也是这样的一个小公主,在大家的宠爱里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
这是有原因的,大家都惯着她,宠着她。只有一个人对她是很严厉的,犯错就要认错,并且改正。改不掉,就要受罚。这人当然不是她的妈妈,而是她舅舅家的老三,言子容!
言子容是乔家的骄傲,也是他们这群小辈们最出众的。21岁的年纪已经成立了一个工作室,目前就读BBA.等毕业,还要去国外继续发展。
顾清欢看着低头不语的苏以言,打趣道,“你不告诉我,我就不知道了吗?”
苏以言撇撇嘴,佯装生气,“你都知道,还要我告诉你。清欢姐,你跟着苏以睿那家伙学坏了!”
顾清欢轻笑,她今年刚毕业,准备去国外读研究生,就读的学校呢,正好是苏以睿的学校,苏以睿知道以后,天天打电话询问她什么时候去,要给她当导游。
不巧的是,在国内的大学,她也正好和言子容一所。她在心里苦笑,她上辈子肯定欠了这兄妹俩很多钱!
两人慢悠悠的走,顾清欢低头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小丫头,“他这个时间在上课,现在你是见不到他的。而且他这段时间很忙,我也是好多天才能见到他。”
听完这话,苏以言失落的说,“那我不是白回来了!”
顾清欢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掩嘴一笑,这丫头真是中了迷药了。
苏以言的心思,她是清楚的,按苏以言的性格,她什么人都不怕,怎么可能偏偏怕他呢?
她见过苏以言在言子容面前的样子,像犯错的孩子,委屈却不敢辩驳,伤心却不敢哭,有话却不敢说。如果是在他们几个面前,早耍赖不认账,顶嘴。
顾清欢觉得那才是一个小女孩儿的样子。
她也在以后问过,为什么那么怕言子容。苏以言怎么说的?她也不知道,就是看见他,心跳很厉害,那些顶驳他的话就在嘴里,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在他面前词穷。
一直到后来有一天,苏以言自己对她说,她喜欢言子容。
这件事是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苏以言摸摸肚子,大早上起来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可怜巴巴的望着顾清欢,后者看了看时间,她还要去图书馆看资料,就买了面包零食,把苏以言带到自己的宿舍,等中午再来喊她。
十一点刚到,顾清欢的电话在桌子上嗡嗡响,顾清欢看了一眼,对同学打了招呼先走。
出了图书馆,顾清欢好声的询问,“你过来找我吧。我带你去填饱肚子。”
苏以言在那边气喘吁吁的,看样子是在奔跑,“清欢姐快帮我拦下他!”
顾清欢听的不明所以,转身便看见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追着跑。
前面的人看到顾清欢,像是看到救星一样。立马停下脚步,躲在她身后,苏以言也跑过来,大口大口的呼吸,弯着身子,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顾清欢身后的人,“乔墨涵,你跑啊,继续跑啊!”
这个乔墨涵是苏以言舅舅家的孩子,表哥和表妹见了面,不是打就是闹,更多的时候乔墨涵是被苏以言欺负。
乔墨涵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跑的快。他们俩从宿舍楼跑到操场,苏以言已经累的直不起腰,他却跟没事人似的,“你追不到吧,追不到吧。”
苏以言的气息稳定的差不多,抬头看着在顾清欢一脸得意的乔墨涵,“你把东西还我。”
“不还,不还就不还。”
“你确定要这样?”
哟呵呵,生气了?
“你来抢啊!”还炫耀似的在她面前晃了晃。
苏以言鄙视的看了他一眼,趁他不注意,上前就把东西夺了回来。
甚至顾清欢都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两个人就把她夹在中间打闹了起来。
“乔墨涵,你一个大男人,你好意思吗。亏我还喊你一声哥。”
乔墨涵此时已经被苏以言抓住了手臂,两个人围着顾清欢转起圈来。
乔墨涵比苏以言只大三岁,也喜欢招惹苏以言,最后的结果无非就是被苏以言打一顿。
顾清欢被两个人转的头晕,扯开两人,乔墨涵揉着自己的胳膊,控诉道,“苏以言你属狗的!”快要被她掐死了……
苏以言没空搭理他,低头看了看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东西,还细心的擦了擦,“要是坏了,你买都买不来!”
乔墨涵撇撇嘴,“什么东西那么金贵,让你当个宝贝似的。”
顾清欢示意让乔墨涵闭嘴,又把两个人的距离拉开一些,省的乔墨涵话多,哪句话说的不对,惹来苏以言的不快。
见苏以言小心翼翼的放到包里,顾清欢心里更加了然,苏以言对任何东西都不会有多上心,但是只要是关于言子容的,那就不一样了。
顾清欢当做没看见也不知道,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我们去吃饭。”
说到吃饭,苏以言这时候才记起来,自己都快要饿的站不起来了。如果不是在宿舍楼下碰到乔墨涵,她早过来自己去找吃的了。想起这些,又瞪了一眼揉着胳膊的乔墨涵。
顾清欢细心的为苏以言整理因跑步而乱的装束,没看到旁边来了两个人。
倒是乔墨涵看到之后,转身就想走,而有人比他快一步,挡在他面前,“乔墨涵,我会吃了你不成?”
乔墨涵立马堆笑,“哪里哪里。”
那女子却不放过他,“那为什么你要躲我?”
两个人一个问,一个躲。打着游击战。
而另一个人则一直注视着那个为苏以言细心整理装扮的女子身上。
这个人穿着休闲衬衣,休闲西裤。手腕上戴着用黑曜石制作的名贵表。表盘在太阳的照射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一双深邃不见底的眼睛,刚毅的面庞遮挡不住与生俱来的独特气质。他站在那里,旁边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被吸引,身上散发出来的魅力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顾清欢从包里拿出防晒乳,仔细的为苏以言涂抹均匀,“漂亮可爱的小言言,我们去吃饭吧?”
温婉大气的样子落在男子的眼中。尤其是她笑起来的样子,让他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顾清欢去喊乔墨涵,只见乔墨涵对着相反的方向一直在看,顾清欢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看什么呢?去吃饭了。”
乔墨涵已经失了魂,他刚刚看到比他姑父年轻时还要邪魅的男子,“姐,你有没有看到一个人啊?好……”他找不到形容词。
顾清欢抬眼望去,却只看到一个背影。
宋曲扬轻轻敲门。
“请进。”
宋曲扬推门进去。
屋里的摆设全是书籍,字画。
屋子里飘着淡淡的水墨味道,宋依依被惊叹到。她被眼前的字画所吸引,一幅幅去看,心里有点小嫉妒梁梦那个人了!
屋子不大,除去窗户的墙面,其余三面墙被书籍和字画挂满。
窗前放着一张桌子。
一位老者正在书桌前写着毛笔字,恢弘大气!
老者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毛笔,宋曲扬就开口,“陈老的字果然力透纸背,丝毫不减当年风采。”
宋曲扬的声音不急不躁,不紧不慢,更有一丝沉稳在里面。
陈老抬头看了他一眼,示意让他把刚写好的字卷起来。
“今早你联系我,说有事拜托于我,是什么事?”重新换了一张纸,宋曲扬站在旁边研墨。
陈老写完一半第一个字,“你知道我已年过半百,对于收徒之事不会再有心思。如果是此事,你莫要再费苦心。”
宋依依听闻此话,也担忧的看着宋曲扬,想到那个人,心里好气。
宋曲扬只是一笑,“我知道陈老有一名非常喜爱的徒弟,她也得到您的精髓传授,如今她的画也是小有名气。而且她的画和您的如出一辙,不仔细看根本就分辨不出。”
提到这个人,陈老的脸上显然是骄傲,放下毛笔,宋曲扬也停下研墨,走过去搀扶他到旁边的小茶几上。
陈老看着宋曲扬耐心的泡茶,会心的点点头。
眼前这个宋曲扬,是自己的学生,毕业以后就去了国外深造,在国外待了五年的时间。五年之中,他听闻他已经用自己的能力一手创办了帝苑。
如今在M市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虽然他可惜宋曲扬没有接自己的班,但是看到他在别的领域有所成就,心里还是安慰的。
其实宋曲扬的资质他作为老师还是很清楚的,当年他要求宋曲扬继续学国画,他也答应,可是在一个月后,宋曲扬突然向自己辞行,转而去了国外。学了经济。
“当年你辞行,是为了什么。”宋曲扬面不改色,但也不回答。
陈老见他不愿意说这个话题,也不勉强,“你有你的原因,我有我的原则。”
宋曲扬知道,自己的这个老师,只收同专业的弟子。他当年转向别的专业,就已经是对陈老的‘背叛’。
宋曲扬抬眼环顾四周,被一幅画吸引,站起来走到画的面前。
是一副素描。画上的女子侧脸沉思。
女子的五官,刻画的很清晰,包括眼睫毛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最重要的是,脸上的表情也画了出来,将该思考时的样子画的淋漓尽致。
“这就是出自你口中的我最喜爱的弟子之手。”陈老的声音在他身后适时的响起,“我这个弟子不仅在国画上很有天赋,更是在素描上更有深的造诣。我当年收她的时候,正是看中她的这幅素描。”
宋曲扬还要开口说话,被陈老打断,“我只是她的老师,传授知识,但是我不会去做她的决定,参与她的任何事情。”
宋曲扬临走前,问陈老将那副素描要了去。
飞机上,宋依依看着自家哥哥一直盯着画看,她始终不明白,一副素描而已,哥哥怎么看的这么出神。
想到屋里其他的国画,她心情真是糟糕透了,如果她要是也喜欢画画,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