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添一抹岚
今晨,仍旧在氤氲饭菜香味中醒来。
父亲八点得去工作。他的那份工作,盖房子,是份费力气的工作。工作前,父亲得吃点肉,吃饱饭。而这份早饭多数由母亲早早起来准备。有多早?反正我在家住的五六天里,大约晨间五点半至六点那个时间段里,我总会被一楼厨房里锅碗瓢盆奏响的乐曲唤醒。
一般都是只听得锅碗瓢盆叮当响。房间里的家人们,仍在睡梦中,所以,母亲多数是默默地做她手上功夫。母亲是大嗓门,说起话来很难让她停下来,这样必然扰人清梦。估计,母亲也明了,所以只默默做着家务活,尽量保持安静。
所以,家住的每天早晨,我被厨房的叮当响吵醒后,下一分钟,睡意再袭,舒适地,又再睡自己的回笼觉。
再次醒来时,毫无意外地,房间内,已溢满饭菜香,饭菜的香气,就由楼梯漫上,沁入房内。嗅觉上的诱惑,远比轰鸣的闹钟凑效得多,我腹中升腾起饿意,瞌睡瞬间被驱赶得干干净净。俩孩子仍在睡梦中,我轻手轻脚起身离开,走下楼梯,走向那片诱惑。
那天,早饭搭配的菜肴很是简单:紫苏蒸肉,炒肉片,清炒豆角。它们绝对农家,简单,但是那味道,一点不简单,吃时,甚至齿颊留香。就连平素里吃腻了的猪肉,我都能吃出新滋味。
为何它们如此美味?饭后,我特意想了会。我觉得,首先是食材道地,多取之于自家菜地;其次是母亲厨艺已在长年累月出入厨房煮吃食中得到提升;再次是有人煮给你吃,你根本无需动手就能吃上热辣香喷的饭菜,这绝对已是一种享受。
所以,在娘家的几天里,我是饭量大增,母亲煮的菜,都合我胃口。
不仅我,就连俩孩子,饭也吃得很香,因为他们外婆家里有一缸酱油泡的豆角。这豆角,竟是他们外公的杰作。外公还独具匠心地往缸里扔下十来颗小脆椒,于是,泡出的豆角,酸中带点辣,是甚佳的佐菜!
那酸豆角真真是太有味!当母亲用筷子把酸豆角从缸中夹出时,那霸道的酸香,已从房里溢出,窜入屋里每个人的鼻腔内。小表哥和他的表弟表妹闻酸而动,齐齐围在我母亲跟前,叽喳着,给我给我。母亲用她的大嗓子说,别急别急,先用水洗洗再吃。随后,三个孩子,人手一条长长豆角拖着,欢蹦乱跳地往嘴里送。从前,只知道母亲是炮制各类咸菜酸菜的高手,殊不知,父亲也是留有一手呢!
看着俩孩子吃得正有味,我赶紧盛满一碗饭,再拿起一条酸豆角,把它掐成一指节长短铺在饭面。一节酸豆角一口饭,俩孩子吃得津津有味。看着那酸豆角,我直吐涎水,忍不住了,我也偷偷吃上一口。难怪孩子爱吃,酸豆角的酸酸辣辣,白饭的香香甜甜,搭配起来,绝妙!
那天,母亲从地里拔回一棵嫩姜。地里的姜长势旺盛,只拔一棵,已让她捧满手。母亲说,父亲喜欢吃酸姜,她准备用醋精腌制,不出三天,便能吃上美味的酸姜。随后,母亲又是一阵忙碌,洗嫩姜,切姜片,伴醋精。我的母亲,似乎总有忙不完的事情,即使给她一张椅子坐下,没一分钟,她便又想起,还有事情没完成呢。
晚饭,我吃到了挂念许久的豆豉蒸姜。嫩姜被拍碎剁粒,洒在黑豆豉上,放于饭面上蒸。饭熟,豆豉和姜的味道满溢一屋,随手给它洒上些油,豆豉蒸姜已然成为一味好菜。与记忆中一致,豆豉是黑豆豉,姜是不太辣味道鲜的嫩姜。最让我意外的是,眼前那一碟豆豉蒸姜的味道,与从前的滋味,如出一辙。许是物还是那样的物,人还是从前的人。
俩孩子随我,是黑豆豉的忠实粉丝。给白饭淋上豆豉蒸姜的汁,每一啖饭陪一二颗豆豉,如此配搭,足以让孩子把一整碗白饭吃得干干净净。
每天,餐桌上,都有自家种的菜蔬,如豆角,小白菜,番薯苗,大头笋。也许是自家出产吧,又或者母亲煮得好吃,它们吃在我口中,总觉其味无穷妙,总觉自己许久不吃那样的滋味。
为何它们如此滋味,大概,自家饭菜的味道,最是人间至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