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在做奇怪的梦。
昨晚是一个稀松平常的夜,我在梦中咬下了项链上吊坠的一角,并用舌头把那一角卷成条状吐了出来。诸如此类的梦非常之多。听说梦是分前后夜的,前夜的梦境是正的,后半夜的梦是相反的。我荒诞的梦境谈不上正反,然而对过去的记忆却是确定意义上的相反。
比如,想要回忆五个小时前看过的那部电影,其中有个情节主人公的脚部受伤了,我可以很确定的了解到那个是左脚。但通常来说那一定会是右脚。比如三小时前编手链的黑白线,一定会记成相反的配比。再比如,两个半小时前快餐盘里可乐放置的位置,那是一定会记成相反的位置。这就是寂寞孤独的小孩自己硬要拥有的“超能力”。
也许真的是超能力也说不定,大概我是第一个把记性差当做超能力还要堂而皇之的表达出来的家伙。就是如此普通的我,竟然遇到了影视作品里才会发生的凶杀案。沉默压抑的人群也不乏熙熙攘攘的议论,大概了解到是个恋童癖行凶的事件。
我远远地看到了一个身影从人群中一闪而过,那种感觉就像是在看两个小时零三十五分钟时在快餐店撞翻我可乐的那个人似的。身着灰色的材质不明的风衣的男性,削瘦的脸型,两只无神的眼睛下带着浓重的黑眼圈。
“不好意思。”我记得他那声有气无力的道歉配合着他干裂的嘴唇,都透漏着一种需要人怜悯的姿态。以及匆匆从我身旁走开时身上樱桃果糖的香气。这可不像一个绅士会做的事情,撞翻可乐以后的撒腿就跑?“赔我。”我转身抓住了他风衣的左袖,但现在回想起来那应该是右边。“嗯?"男人回过头一脸你认识我吗的表情,“赔、我。”这么说来这还是第一次主动和异性建立羁绊之类的东西呢,但是可乐浇湿了洋葱圈和薯条让我无法接受只是一句道歉就结束的事件。这对一周只能吃一次快餐的我来说可是个大事件。
“我没有钱,”经过挣扎到妥协,答应“陪”我的男人只好坐在我对面,目光锁定这浸了可乐的洋葱圈说道,“简短介绍一下,我是个侦探,入职三年了,”他顿了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整顿了一下空腔里不安分的唾液,“也许您将以我职业生涯中最优惠的价格让我为您服务。”他做出了一个商业礼仪规范出的笑容。我只得沉默,毕竟这样的对话还不知道怎么往下接好。他试探性的将手覆上带着可乐渍的包装袋边缘,随着我轻点了下头算是默认后,对面的人开始以风卷残云的速度要灭了餐盘上的食物。在这期间,我能发现他的姿势有些古怪,像是在宽大潇洒的风衣下包裹着有伤的肢体在强装镇定的运作。
马上恢复精神的男人优雅的擦了擦嘴,“找猫什么的我最在行了。”,递给我一张白色的印着手机号的小卡片后,他突然瞪了瞪店面透明玻璃窗外,然后蹭的站起身从左侧的门跑了出去。唔,回想起来应该是右侧的那扇门。
我从一个半小时前的记忆里抽离出来,从人群中遇到了熟悉的邻居阿姨,礼貌的打过招呼后,阿姨对我说这段日子要小心,因为犯案的人员还在逃窜。我谢过关心后回到了家。
三十岁的我,有着十六岁那年的面容。喉咙里面有个肿瘤,把属于我的时间停止了。除此之外,一介布衣。在玄关换上拖鞋之后,我开始意识到屋子里似乎有陌生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