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昨天回老家，刚到家门口迎面碰到老家的一个邻居，非拉住我聊天，淡淡地寒暄几句我电话响了，他一看我手机说你怎么不换苹果6S啊，我刚买了个6S，他边说边扬了扬手里的手机。

我笑了笑，回家了。

说到这个邻居，不知道为什么，除了冷笑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他今年大概40岁左右，没有正经工作，靠老婆在村口开了个理发店为生，养了2个孩子。以前我们老家那里有很企业，本地很多人都去附近工厂里工作，没文化的可以出力，再不济最低限度养活一家三口人是可以的。

听妈妈说，这位邻居去任何一个工厂上班从来没待超过一个月，脑力活干不了，体力活不想干，没事就拿一本论马云成功的秘笈、关于如何快速致富、如何超越梦想之类的书看。

记得有次我在门口碰到他，他问我你知道马云的淘宝运行模式吗？我知道他马上就要说其实他有个计划，很好的一夜致富计划，就是找不到投资人如何如何……

基本上我大概半年能见到他一次，每半年他都要说一次类似的计划。

他说完就脚下打着晃很满足地去他老婆开的2元理发店里吃饭，有次路过理发店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看到昏黄的灯光下他蹲在煤球炉子旁边端着碗吃的正香，旁边2个孩子在坑坑洼洼的水泥地上爬着。

不知道他老婆理两元的头发理多久才能赚一台苹果6S。

可怜的女人，可怜的孩子。

二

我曾经有个富二代朋友L，说曾经是因为现在他已经不是了。

这位朋友的父亲以前是做企业的，这几年大环境比较差，加上融资压力，资不抵债，现在基本处于倒闭状态。

这位朋友倒也不是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算是一个比较有才华的人，博览群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曾经说他的梦想其实就是当个作家、书法家。

我们都觉得他其实是我们这帮人里最有潜质实现他梦想的人，其他不说，他比我们有资本啊，根本不需要考虑生活压力，向着理想勇往直前就可以。

他大学毕业后直接就进了家里的企业做管理层，闲暇之余练练字、写写文章，生活过的十分惬意。

而现在突然变成“负二代”的他最初也是有点转不过神来，生活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家里的不动产都被法院拍卖，父亲瞬间苍老了很多，大病一场后将家里的大小事包括债务一下子移交给他。

基本上一夜之间，他从舞文弄墨的文人、儒商变成了底层的劳动者。

我们以为他这株温室的小草是抵抗不住这么大的风雨的，也私下跟他说急用钱的话说一声，没多有少，都被他拒绝了。

后来他从我们的生活里销声匿迹了大概一年多，以前特别文艺的朋友圈也基本处于关闭状态。

直到前天在大街上刚好碰到他，把他拖到咖啡馆坐下聊了几句，才知道他的近况。

那件事后，他先是去家附近的一个企业里从底层做起，凭着自己的勤奋很快就升职加薪，除去每月计划还的钱，剩下的部分他节省出来刚刚开了家小型的广告公司，说是公司事实上算上他只有两个人，办公室就在他家。

他带有文艺范的风格在我们这种小城特别与众不同，一开业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眼球。现在业务逐渐走上正轨，但是这几年广告行业竞争比较厉害，他说每天他的脑袋除了业务就是业务，喜欢的球赛一场没看，一年多来，不知道什么是周末什么是休息。

“你之前说的那个剧情很不错的小说写了吗？”我问他。

“没有。现在对我而言，生活第一，梦想第二。只是生活就已经拼尽全力，哪有时间去谈论梦想。”他倒很平静。

“不过，我没忘。”沉默了几秒，他又补充了一句。

当时临近黄昏，街灯突然一下子亮了起来，我们坐在靠街的座位上，看着窗户外川流不息的人群，咖啡馆的音乐突然从钢琴曲《summer》切换到beyond的《不再犹豫》。

这首歌是我们之前去K歌时必点歌曲，只是当时只是唱个热闹，现在听来，感慨万千。

生活真的是一位很好的雕塑家，将我们逐渐雕刻成不同的模样。

他走后，我点开他的微信，留言：“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与你共勉。”

三

身边有很多人，他们自己本身还挣扎在生活的温饱线上，当学生时觉得可以提前创业，然后荒废了很多读书的时光。工作了觉得工作太鸡肋没前途，眼高手低，愤世嫉俗，开了个没人阅读的公众号就称自己是媒体大咖，异想天开一个不着边际的提案就觉得自己至少能获得天使N轮投资，写了一篇点击量稍微高的文章就觉得自己就是下一个莫言……

有人又要说人没有梦想活着有什么意义？拜托谈论梦想前你先看看自己活在什么水平线上好吗？

拿着月薪2000元生活在八线小城镇，没有义务教育或许孩子都交不起学费的你不好好努力生活，好意思谈梦想吗？

我不否认，人应该有梦想，这样才会有奋斗目标。但是在很多时候，我们在生活的重压下俯首称臣，摆脱不了生活的枷锁，谈梦想无异于是水中捞月，雾里看花。

我那位朋友L，在没有资格谈论梦想时暂时将其搁置，在生活的重压下不屈服，努力向上。我相信不久的将来，他一定可以重新拾起梦想、上路。

所以在没资本谈论梦想前，还是先谈生活吧。

与你们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