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三十一号的下午,没有特殊的装扮,一行人却也是喜气洋洋地出发。在台北二十多度的阳光底下,浑身都散发出一种年轻的喜悦,期待着即将到来的跨年夜。
在公车上高兴地说着许多话,谈及到去年不开心的事情也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在诚品门口的人群里我们也感到欢乐,找不到歪歪和鑫鑫,也觉得是因为新年人太多了而兴奋。
大家并不知道要做什么,就只是拉着手走在台北信义区的人流里,都欢天喜地。一会往这边,一会又改了那边,走来走去,丝毫不觉得无聊,浑身被快乐的气氛包围着,似乎迎接新年的这一天,时间就是应该被这样浪费的。
在同样喜悦的人群里,我偶然抬起头,看见天边的云霞,不,不能用“霞”来形容她,那太土气。那是粉色的云朵,散开却仍然浓稠,被涂在灰蓝的天空里,躲在硕大的广告牌后面,就像日本漫画里,细长腿的长发女生少女心涌动的时候,天边会出现的云彩,一模一样。我再看下面,人流车流簇拥着,正是城市里最温情的一面。
“我喜欢的台北的天空。”
一起吃过简单的晚餐,天完全黑了,胡乱走在路上,到处都是装了银色小灯的树(大概是在模仿北方新年里银装素裹的样子),人也更多了,那边还看到电视台的记者正在直播,新年的气氛更浓了。这时候距离跨年还有整整六个小时。
"哪个电视台记者正在直播"
辗转才找到市府广场上的跨年演唱会。站在后排,一点点往前,舞台效果很好气氛很嗨,我们站在中间都忍不住跟着震耳的音乐一起摇摆。
想象中很拥挤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大家都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发生混乱和随意的拥挤,这是我并没有想到的,并且也松了一口气。
晚上大部分的时间是坐在市府广场后部的地上度过的。视线其实并不是很好,大半个舞台和大屏幕都被挡住,可是还是抵挡不住我们喜悦的心情。看不见舞台上的人,可是我们听得见音乐的节拍,坐在地上都停不下来地扭动身体。完全被现场的氛围感染到,烦恼都抛到九霄云外,此刻只有放松和激动。
大家自觉地坐成一个一个小方块,四周自动留出走道,没有人胡乱站起来挡住别人,也没有推搡抢占位置。舞台四周是高高飞起的气球,上面画着红十字,写着医疗救助。边上是一排排移动厕所,夜色里大家也都是自觉排着队,一个接一个,完全没有让人感到人太多的混乱感。这些小细节都使我稍稍吃惊,转而又平静下来,“哦,因为这里是台北啊。”
时间一点点流逝,虽然舞台正中有倒计时醒目的提示,可是还是不着痕迹。一眨眼就已经只剩两个多小时了。大屏幕不停地变换颜色,抬起头侧边就是101大楼,此刻它很安静,只有低调的绿色字体,不断变换着各种文字向大家说着“欢迎来台湾”,我想这就是欲扬先抑的做法吧。
回过头,看见身后有一栋建筑上的银幕上显示着此刻的温度,21℃,那是12月31号的晚上十点多啊,看到这里,我忽然感到一种不真实的幸福感。以前从没想过我有一天可以这样快乐地坐在101大楼的下面,等着看跨年的烟火秀。没有雨,没有低温,主持人也说这是很多年难见的难得的好天气。
“12.31,22:08,21℃的台北”
石昊一发来信息,她说今年上海东方明珠十二点会放飞2017个气球。我忽然感到这是城市带给我们的快乐,有别处体会不到的年轻的绚烂,是像当年的巴黎给那些年轻的印象派画家们的影响一样,包括莫奈、梵高、雷诺阿。他们走进巴黎,又都不约而同地逃离巴黎,最后停留在偏僻的乡村完成了一幅幅经典的画作。也许我们以后也都会逃离这个曾经带给我们快乐的城市,它在年轻的时候带给我们启发和热闹,可是也许真正沉淀的时候,我们会更需要乡村的闭塞,这是更能让人思考和创作的环境。
可是这一刻我们感到幸福,这就够了。
A-LIN的歌声中掀起一个又一个的小高潮,舞台上突然惊人地爆出了金色的烟花,人群欢呼,提醒着我们,距离2017越来越近了。
在跟着主持人一起倒数的时候,我的心也是颤抖的,转头看着101,上面的数字一起跳动
“7、
6、
5、
4、
3、
2、
1”
“新年快乐!!!”
"我是一个慢热的人,在很多地方似乎膈应的很,就像长了角的圆形怎么也进不去它应该属于的位置。可是在那天晚上,我真的感到跟别人一样的欢乐,对我来说很难得。"
盼望了许久的烟火秀开始了,在台北市交响乐团的伴奏声中,烟花不断变换着颜色和造型,在下面的我们不停地尖叫和跳跃。我拍了张照,四下的人群里,大家都举着手机,一片银晃晃的光亮在四周。没有拥挤没有骚乱。欢乐的人群,却仍然井然有序。
“所有人举起手机对着侧边的101。"
烟火稍纵即逝,留下的是一种甜而稳妥的记忆,像樟脑的香。
我看到的台北,像极了那种看起来不怎么耀眼,却在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不一样教养的人。
退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四下散开,没有人指挥,可是还是那么井井有条,自觉留出通道。走到宽阔的主干道上,因为封了路,所以我们可以任性霸道地横着走在大马路中间,到处张贴着指路和返程的交通信息,有志愿者在清理垃圾(其实地上真的几乎没有留在什么垃圾)。
"回来时大街上热闹的人群。"
转个弯,看见前面排了长得看不到尽头的队伍,虽然长但还是那么整齐,还有没有人推搡拥挤也没有人插队。我们上前去问,原来是大家在排队搭乘捷运。吃着刚买的热乎乎的鸡蛋饼,填满饥肠辘辘的渴望,满不在乎地排着队,我们都以为要等到四点都不一定能回去。可是跟着队伍往前,不到一个小时,我们已经坐上了捷运,整齐有序的捷运站,让人根本想不到这是跨年夜夜晚的交通状况。这是万人空巷的信义区,101的下面,多达五十万的人潮,我从头到尾都没感觉到一丝拥挤和混乱,想象中挤不上去的捷运竟然这样舒适有序。忽而为台北而感动,这也许是最震撼我的地方。
半个多小时就下了捷运,顺利搭上的士,我们上去就问“多少钱?”,老师傅有些奇怪的说“打表啊。”我不禁有些惭愧,一上来就以为人家会趁着跨年夜漫天要价,是我把人想的太坏了,可是这真的怪我吗,我见过的就是这样啊……
小北啊,有一夜我曾伴你到天明。一次就好。
下一次我可能会选择一种安静的方式,拿一本书,画一幅画,或者干脆上外面跑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