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题两句出自明朝大才子徐渭徐文长的诗,全诗共四句,后两句是:
“注却东吴水,春深锁二乔。”
最近听IQIYI的一个节目《艺术很难吗》?蒋勋是集开篇即----
意公子:在去台北之前,我们收集了很多蒋勋的粉丝写给他的信,在我们采访的很多的名家里面,可能蒋勋的粉丝是最让我感动的。你知道现在是一个电子信息化的时代,但是他的粉丝无一例外都采用了手写,有些人是临摹他的字,有些人是描摹他的画像,还有一些粉丝是直接跑到他的书里面曾经写过的某一个地方去。当我把这些礼物都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跟我讲了这样一段话......
蒋勋:不是我粉丝很多,是文化的粉丝很多,美的粉丝很多,是因为我一直在介绍美......
在我眼里,这就像《般若波罗蜜多心经》里的收尾一句----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他是一个渡船人。
前作述之以汝窑的形式、代表、艺术特点和后世追捧。今天选取的主题有些大,我算是冒昧,站在一个“渡船人”的角度,为读者展示汝窑之----
美。
尽管正式参观汝窑展前做了一些准备工作,大概知道哪些文物出展,可真正当我远望到朱红色的午门大墙时,我仍然难以抑制自己的心跳和提快的脚步。几乎未瞥三大殿,扎入午门后就舍弃太和门而转走能抄近路的昭德门、中左门、后左门、内左门进入东六宫。景仁宫未作停留,高抬腿迈过延禧宫铜包皮的后门槛。当那并不宏伟,甚至低调的不能再低调的展牌站在我对面时,提着的一口气才算放下。
我终于到了。
再次强调,我是有心理准备的,这种心理准备来自于我提前预习了出展文物和展出规模。可是当我真正踏入那清风徐来的西配殿,整个身体充满了比提着一口气疾行至延禧宫还要紧张的情绪。参观人不多,窃窃私语都很少,瓷器端坐在展柜之内,灯光从能够展现每一件文物最精美韵味的角度投射下来----整个殿中充斥了肃穆端然的氛围。
这是故宫博物院汝窑藏品中的极品。
器形乃故宫所藏汝窑整器中最大,另外一个最重要的特点是内外开片一致,絮状细小斜开片。三足微微外撇,有别于另一只盘的三足。
美中不足是,按照形制,这种樽都要放在一个承盘之上,传世汝窑存盘无樽,存樽无盘。
三组凸弦,既增加了审美,犹如平静湖面上的涟漪,又有实际作用----拦截釉。
这只三足樽仿汉代青铜器,刚好去首都博物馆海昏侯出土文物有一只樽和其器形甚似,贴上图片来供读者欣赏。
传世汝窑仅此一件玉壶春瓶。
人们都说,世界上最美丽的东西往往都来自于大自然。这只玉壶春瓶从器形上来讲,完全符合“撇口,细颈,圆腹”,并且比起以往见到的玉壶春瓶更加端庄、对称,如大自然中刚刚从花瓣上滑落下来的一滴露珠。远看外轮廓弧线像极美女的腰腹,撇口角度事宜,形成的斜面刚刚好。整个器形堪称完美。
我见过的玉壶春瓶很多,如这般完美的,绝无出其右者。撇口太大者居多,肚非圆而过大亦不少。
汝窑的审美是一种减法的审美,可以说是减掉了一切浮华的东西,完全靠自己的“形”和“釉”彰显其高贵和美丽。这是一种高端的审美,我国古代历史上除了宋朝,再没有一个朝代提倡这种审美方式,诸如元青花,洪武的釉里红,永宣的青花,成化的斗彩,弘治的黄釉,包括集青花、釉里红、单色釉、五彩、斗彩、青花釉里红等为一体的康乾盛世,特别是高调的晚明嘉万时期画的满满的五彩。
(以上两个盘,尺寸相同,开片区别很大,显然是第二个明显美于第一个)
如果把汝窑比作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的话,如粉彩或者珐琅彩笔下的花草等任何装饰,那都是女孩子的身外之物。而釉,才真正是女孩子的皮肤,釉色的形和意----才是女孩子真正美丽怜楚之处。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这是方文山为《青花瓷》作词中流传甚广的一句。而真正的天青色,不论是元青花,还是明清两代的青花,甚至到现代的青花瓷,均为蓝色。看罢汝窑,方理解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道理。天青色,这种大自然给予我们的馈赠,显现在汝窑的釉色上,真正应了此次展览的主题----清淡含蓄。
正是因为具有宋徽宗这样品味高雅的皇帝,加之从宫廷到窑厂一步直达的严苛要求,才铸就了我国古代瓷器历史上的最伟岸的丰碑。
温克尔曼在看完帕台农神庙的白色雕塑后,对希腊艺术的特质给出了两句举世闻名的评价:高贵的单纯和静穆的伟大。殊不知帕台农神庙的雕塑原本是有颜色的。今天我引用过来形容汝窑,那必然是再恰当不过。这是美学中“单纯”之美和“壮丽”之美二者辩证的统一。
让我们回到蒋勋,他在讲《诗经》时曾经反复提到:我不太喜欢这个称呼----经。经,充满了教科书般的铜臭味。而《诗经》的组成,其实大部分是“风”,这是来自于民间的艺术。像一棵垂柳下牧童骑着水牛在乘凉,时而飘来悠扬的牧笛声,时而飘来一首低吟,这便是他所喜欢和熟知的自己国家的“风”。汝窑亦是如此,虽始于宫廷,却无处不留下自然的掠影,如水滴,如天青,如开片,如蟹爪,如铁足,如紫口。
这才是中国古代艺术的独特气质。
所以,《艺术很难吗》栏目开篇即是----
艺术很难吗----我也常常问我自己。如果很难的话,为什么我们听一首歌会掉眼泪,看一部电影会和主人公一起同喜同悲。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有艺术感知的能力,只是现在好多艺术对我们太草率,他们高高的摆在那个地方又不告诉我们是怎么回事,好像离我们特别的遥远。其实拨开他们晦涩的外衣,你可以和意公子一样,看到里面很多作品很动人的故事。和我们一样,很真实的感情。这个时候你就会发现----
你比你想象中懂艺术......
我想说的是,其实,每一件汝窑比故宫年龄还要大出不少,不管你欣赏不欣赏,她就在那里,不喜不悲。
我们为何不尝试贴近他们,贴近了他们,就距离中国古代文化越来越近,也就距离美越来越近......
生活完全可以不留留白,只要你会感知和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