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关平
夏洛蒂与艾米莉两姊妹各写了一本名著,《简爱》和《呼啸山庄》。从读者印象来看,艾米莉性格激进,夏洛蒂性格温和,但根据两部作品的种种意象,能看出姐妹俩从小接受着同样的生活教育环境——作品都有近乎疯狂的倾向和隐喻。
在对待爱情的表现上:
夏洛蒂追求平等的人格尊严,但不问双方出身;
艾米莉希望刻骨铭心死去活来,但不讲究社会规则;
奥斯汀要求家室与情趣匹配,但不需要有多轰烈。
三位维达利亚时代的英国女作家都把自己对爱情的想法烙在了精心塑造的主人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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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看看勃朗特姐妹。
简·爱寄宿的庄园,阁楼上住着一个疯女人,即男主的前妻。
读者读到这里,肯定大吃一惊,接着降低对男主最初的好印象。他有老婆,还对简·爱示爱,又把老婆束之高阁,任由她变疯,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这是书中具有哥特风惊悚的美感,也是简·爱悲惨命运的开始。
我有一女性朋友,丈夫长期在外工作不能回家,她一气之下封闭自己,躲在家中一周没有出门,那几天地球上碰巧连续狂风暴雨,她只有从铁窗外看天际的雷雨闪电。
她感觉自己就像那阁楼上的疯女人,既担心丈夫在外是否安全,又不想面对这个现实的世界,弄得自己十分痛苦。外面雷电交加,家中昏暗阴冷,仿佛整个世界只有阁楼上最安全。她不敢沉睡,总是在等待钥匙开门的声音,期盼丈夫安全归来。她想起阁楼上罗切斯特的前妻,终于明白了她疯了的原因。
这位朋友的经历让我不得不拿出来和《简·爱》相比较,说明这几本小说的奇幻设定没有超出现实,在爱情中时常会出现这样富有意象的情境,有时比书中更加离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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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莉不写疯女人,改写疯男人,她把希斯克利夫塑造成一个世界名作中绝无仅有的艺术形象——荒原上的疯男人。这个男人颠倒爱恨,使整部书的气氛浸在复仇之中,这却是小说家很喜爱的母题。
姐姐心理容量较小一些,写阁楼;妹妹心理容量大,写荒原。但无论是谁,内心都住着魔鬼,认为伴随着爱情必定出现奇特的戏剧性。
其实若把《简·爱》的主角换成阁楼上的前妻,详写其变疯过程,就会产生和《呼啸山庄》一样的艺术效果。
琼瑶的《梅花三弄》借鉴了《简·爱》。
《鬼丈夫》里,柯起轩因被火毁容苟且偷生,不想让袁乐梅知道,故常年戴着鬼面具当仆人,只为了偷偷见到袁乐梅,沉默地伴随在心爱的女人周围。我小时候看《鬼丈夫》电视剧,就害怕看摘面具的情节,每当鬼丈夫准备摘面具的时候我就掩面不看,结果全剧放完了也没摘,但也把我的小心脏吓得噗噗跳。
《水云间》中,杜芊芊最后才知道,梅若鸿原来早已有一个老婆和一个孩子,她们正千里迢迢寻夫。这些都是对夏洛蒂的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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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慢与偏见》最动人之处,是狂风暴雨中,达西与伊丽莎白树下相互告白的场景,胜过所有舞会。那是男女主角内心剖白的时刻,是心灵的赤诚相见,戏剧感更为强烈。
在爱情故事中加入这些疯狂的意象与场景,不光为了吸引读者,增加悬念,作者也已被自己的文字打动,沉浸在那鬼魅荒原、阁楼闪电、狂风暴雨、熊燃焰火之中,久久无法离去。
2015.8.23初稿 2018/2/2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