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霭寻味(大学第三年.上)

       这第三年的大学生活,才让我觉得是自由的,不用早起盖早章只为了期末的体育成绩能合格,也不用再去上晚自习还要担心花姐查人而不能早退,更不用再为学生会的事情忙忙碌碌没有自己的时间了,课程表上只有零零星星看上去有点头疼的专业课。可是,我却会因为某天早上醒来得早赶着去吃个早饭而开心,晚上和嘉妹璐姐团团散步的时候会怀念我们上晚自习的教室,有点羡慕那些还在学生会因为手足无措而总是皱着眉头的学弟学妹们,一个星期上不了几次的专业课却让我更加喜欢以前的公共基础课,阶梯教室因为有别的系别的专业的同学们能显得拥挤,而这是专业课永远无法比拟的,因为我们专业总共才123个人,还总有那么几个逃课王。原来过去不喜欢的日子在未来某一天都失去的时候不仅会怀念而且会时常想起,高中于我是这样,所以我也深知将来某一天,大学于我也会是这样。但我还是想要尽快毕业,尽快有自己的工作和行事作风。

       我本以为我们四个姑娘可以一起上课一起放学一起去抢着吃饭,可是我忽略了,我们不再是大一的小丫头了,嘉妹有喻孝慈,璐姐有贺玉鑫,团团有总是忙的停不下来的党政办助理的职位,而我有高新却显的更像个自由体。我们各自有了生活重心,所以本来可以拥有自由时间的我看起来像个傻瓜,考虑再三,留在学生会吧,也没什么不好,让自己忙一点也不会总想着要跟谁一起做什么,尝试一下这个组织里所有的职位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我告诉高新这个决定,他挺支持我的。当一个决定被人理解甚至支持的时候,不是你觉得决定对了,而是这个人给了你勇气,比以前更让你觉得有价值。

       我开始积极投入学生工作,频繁出入书记办公室,充实的感觉确实不错,部长换届的时候,团团她们部缺一个人,而我们部正好多出一个人,我去和她商量却得到她一句:“那女孩什么也不会,占着茅坑不拉屎。”我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会当着我的面说出这种话,我什么也没说,后来她选择了一个会拿相机的男生去了文艺部,我才慢慢意识到,大学的好朋友有时候就是这样子,说不说做不做都显得不合适。虽然身在工科,但到底是个女生,我在想,会不会有一天我和她也会遭遇此境。果然,在之后的主席团竞选中,我和她,确实遭遇此境。她被班长劝说参加竞选,其实就是为了淘汰我,而我当时全然不知还在宿舍被笑话会选择副主席这样毫无意义的职位,高新也是在这个时候突然劝我不要参加这个竞选,我还生气他自私的想法是我了让我多陪陪他,其实他参加了那个商量出结果的会议,他知道结果所以才找了这么拙劣的借口让我避免伤害,可是我又是那么倔的脾气,不看到结果决不罢休。竞选当天我抽到了一号,这是我大学三年甚至20年以来在众人面前说话丝毫不觉得紧张,我从容不破的表情和刻意降低的和缓语速赢得了热烈的掌声。但结果真的是六位竞选者,只有我落选,那一瞬间,我觉得整个竞选会像是为我量身打造的一个笑话,我真的笑不出来也不能哭出来。尴尬在我的脸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这时候我突然体会到小白同学一年前的切身感受,看来不管我是什么角色,如果不亲身体会,就不要轻易说理解你。就在这时候,团团拉着我的手什么也没说,我心里翻江倒海不知道她是怎么个意思,她有一双没我漂亮的眼睛,却流露出放大无数倍的同情的目光,这比旁人什么都不说不做来的更让我恶心,我好想给她一大巴掌,张骞走过来在我耳边小声说:“这时候你要强颜欢笑,先照相,散会一起去吃饭。”,张骞除了在一年前是我的绯闻男友外,在我和高新在一起之后,我们三个更像是山寨版的哈利波特里的铁三角,两男一女。我信他,所以我松开了张欣彤的手,去最后面和所有竞选者、领导、新部长们合影。我硬撑到最后,只有几个平时关系好的部长们过来安慰我几句,我都应着没事没关系,终于打发到他们走,最后在身边的只有张骞和高新,我难过的时候不需要安慰,只需要有人陪着就行。这两年他俩都知道这个。

       在饭桌上我更本没什么胃口,只是听着他俩给我分析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后来终于说出了他们在竞选前就知道结果,只是不知道怎么跟我说只好高新找了这么个根本动摇不了我的借口来最后一试,两个小时我什么也没说,听完他们的话,我只说我想回去。走到宿舍楼下,张骞先走了,高新说:“想哭就哭出来吧,别憋着。”,我站在台阶上抱着他一下子哭的泣不成声,他什么也不说,只是不停地抚顺我的头发,然后说:“没事的,回去好好睡一觉,乖。”,这时候他这一句话让我觉得真有分量,我冲他挥挥手回去了。洗了个澡,上床带着耳机听歌,我从来没开过这么大的音量,我想屏蔽这个宿舍,这个学校,这个世界。闭上眼睛眼泪就不听使唤的往出溢,那晚的泪腺像是没有开关一样,庆幸的是,我这样难堪的样子没有让威廉看到,和那样尴尬的场合威廉缺席。而就在我快睡着的时候感觉到有人拍我,睁开眼是张欣彤,她一张灿烂的笑脸在我眼前,:“怎么了?”我问,她竟然脱口而出:“你不以前总写文件吗,帮我写份策划书吧,明天就要交,拜托,帮帮忙。”,我再也无法忍受了,坐起身,摘下耳机,红肿的眼睛盯着她不放,她还是眨着没我漂亮的眼睛问:“你怎么了?”,我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说:“我要睡了。”,便躺下,任她怎么叫我,我也不理会。此刻更让我寒心的是,她是这么一个竟让我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的一个好朋友,我不去计较我曾经无条件帮过她多少,但我不曾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这样也好,今晚的这个人这件事除了让我难过外,也是在帮助我成长,从此,她在我所有的通讯录里不再是“团团”,而是张欣彤。

      接下来的生活里,我有大把的时间去和嘉妹吃鸡公煲,和璐姐一起看电影,和高新周末出去玩。我会在宿舍时不时炫耀自己因为有自由时间而可以做很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是我对她伤害我的反击,但我懂得适可而止。天气渐渐冷了下来,快到我生日的时候,我和高新开始了所有情侣无休止的争执期,我们因为一件小事情或者一个小动作而大吵不止,最重要的是他总是要求我和他一起出去住,我知道他想要什么,可我说了对他的感情不到这个程度,导火索就在这,他突然冲我大声吼,说我不如他室友的女朋友,我既生气又失望的哭着离开了。我正在经历舍友、男朋友、学生会、学习成绩的负峰值时期,可我没有办法勉强自己置身于热闹的人潮之中,那样显得更孤单。也是这个时候我意识到我的朋友里或许有真心对我好的,但却没有愿意陪我度过这低谷期。

       这一年我的生日刚好是周末,但我选择去和高中的铁铁们一起过,当我赶到金花广场的时候看到只有赵汉卿站在那里,他192的身高很突兀,我走过去什么也没问,冲他一笑,他居然说:“说吧,为什么这个生日跑出来过?”,我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我们依然控制着比朋友亲密但不到恋人的关系,还是他愿意记得我的生日看出我的所有小情绪,我把事情一一告诉他,他只是拉起我在大街上跑起来,一直到米旗店门口,进去后毫不犹豫就说:“之前定好的一个巧克力一个抹茶,谢谢。”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按在座位上,然后他在对面坐下来,我刚准备开口他细长的手指就在我的嘴唇上,他说:“先听我说。”我点头,他取下围巾开始说:“晓宇,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女孩,所以我从不勉强你,即便在大学里你找男朋友,我都愿意做永远保护你的人,因为我了解你,知道你心理上很怕没有依靠,我可以看你在恋爱中欢笑、哭泣、低落,但我不愿你伤心,放心吧,这个生日我陪着你。”,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前这个男孩,喜欢我到近乎无条件对我好,可我脑子里却是‘威廉会这样对我好吗’,或许我太贪心了。那天我们在大马路上嘻嘻哈哈,吃小吃,他帮我照相,最后他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晓宇,生日快乐。”这句话他说的很沉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在边家村下车后居然看到了高新,他说准备接我回去,我互相介绍了他俩,他们居然异口同声:“你好,总听晓宇提起你。”,后来高新先说:“你跟我想的不太一样。”,赵汉卿说:“你也是。”,这两人的对话听不出是友好还是不友好,总之最后高新拉起我说:“走吧。”,我回头看赵汉卿他站在那笑着,我说:“拜拜。”

       我每天下午都睡到五六点,睁眼天都黑了,我会在漆黑的宿舍里坐好久,满脑子都是我和高新的点点滴滴。直到一个电话打断我,璐姐打来的,说今天是平安夜,让我叫上高新一起去放孔明灯,可是她们没有人知道十分钟前,我特别不负责任的在QQ上和高新说了分手。我一个人磨磨唧唧下楼去找他们,到了宿舍楼旁边的空地上我看到璐姐和贺玉鑫,嘉妹和喻孝慈还有张欣彤,我迟疑了一会过去了,璐姐一边和老贺弄着孔明灯一边问:“怎么你一个人?”,我双手插在口袋里低着头:“哦,他在办公室比较忙。”,老贺突然开口:“叫过来吧,好不容易大家都在,而且你们也是去年这个时候在一起的啊。”,是啊,时间真快,我们在一起一年了,我看着眼前这些昏暗灯光下不管是幸福还是高兴的微笑,都觉得自己跟他们格格不入,嘉妹突然过来吓我一跳:“喂,老贺跟你说话呢,你聋啦?”,我尴尬的笑一笑应道:“叫了,上面不放人,咱们就不等了。”,这样的话,我就和张欣彤一起放了她喜欢的橘色,她开心的在嘉妹、璐姐的孔明灯上写下要当她俩小孩的干妈,曾经这话,她也跟我说过,我不知道此时她这个举动是不是有意针对我,但她不分场合的博爱我知道。我也是草草了事,从来没这么想要离开这个我一直依赖的集体。

       第二天被告知会停电,我便睡了个够拿了瓶牛奶去了图书馆,我坐下的时候看手机:9:30,这是我和高新来图书馆的固定时间,位置是靠窗第五排,这也是我们总坐的位置,看来20天会形成习惯的说法是真的,我们在一起整整一年然后分开,我连最后他要求的见面都没有答应,有时候我对自己的狠心连我都不敢相信,因为这看起来总像是我对对方的无情,但就是这样我宁可别人说我没良心,我生活的好坏不关任何人的事,过得不好也帮不上什么忙,过得好也不是别人的功劳。中午饭点的时候威廉来电话说一起吃饭算是给我过生日的,我答应了,收拾书本的时候就在想“他怎么知道我生日的”,算了,反正已经答应了,我们坐在鱼庄里靠窗的位置,边吃边聊,其实这时候我们并没有很熟悉,只是笑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无关紧要的事情,再后来,我们去了避风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愿意和一个虽然心里在意但不熟悉的一个男生一起吃饭还聊天,从这时候开始我就更相信我们之间有一种什么说不清的东西牵引着,停电的日子赶在第三个冬天,天很快就黑了,我们去操场的路上我问他:“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他看了我一眼说:“之前喜欢王莹,不过很快就不喜欢了,发现她更适合当哥们,是个二货。”,不论他后面做多少解释说明,我介意的就是张口第一句。:“那你呢?”他反问我,其实我知道他想问什么,这也是最近我经常问自己的问题,我笑着说:“还好。”,我怎么会知道威廉会在意细节,从我简单的回答中他就知道不太好,我也不知道他会这么回我:“说说吧。”我看着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眼前这个人,为什么他总有一种想让我倾诉一切的感觉,我不清楚我们绕着操场走了多少圈,我终于说完了我的故事和我的想法,他听完后长长叹了口气,好久才说:“我能理解你,要是这样的话还不如分开吧。”,我没有回答这句话,只是心里想“你真能理解我吗,后一句是真的为我还是为你自己”,虽然这一刻我自恋的认为他会喜欢我。回宿舍后我一直在想今天的一切,我跟赵汉卿打电话说了这事,他只说:“用男性的思维来说,这个威廉不是有可能喜欢你,而是肯定喜欢你。”他这句话并没有让我因为有人喜欢而开心,我辗转一夜几乎不曾合眼。

       后来的后来,我们越来越频繁的晚上出去走走,其实就是不停地聊着自己的生活和小情绪,那都是我们没有遇见或者不曾相识的光阴,我知道只有这样我才能慢慢的了解这个人,岁月让我成长却又让我变得胆小,以前不管什么情况只要喜欢就勇敢去追,现在不会了,不了解就不能倾付所有。即便是在一个教室里我们也会用微信聊个不停,现在他逃课我就会告诉他在查人,而他急匆匆跑进教室的时候我却是满心欢喜。我们的熟悉程度迅速上升,某天中午因为猜他吃什么饭的问题,他说想让我做他女朋友,这是我没有想到的,一句玩笑话就带过并没有做出回答,但同时我也没想到关于我们的流言越来越多。而璐姐、嘉妹他们倒不像是大一那会来跟我开着玩笑说着这个人,现在的她们在我提起威廉的时候总是沉默不语或者冷眼相对,我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不是错了,我没有办法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和议论,所以,期末考结束后的实习我就会刻意避着威廉,刻意拉开我们的距离,我知道这让他很不解也很不开心。

       寒假的时候我们也会聊天或者打电话,但我还没有走出和高新分开的情绪,所以我不会让自己和威廉再过分亲密,虽然心里一直装着他,但是高新陪了我这一年的喜怒哀乐,这就是陪伴的已经潜移默化的成为我的习惯,回忆里都是他,尽管他代替不了威廉的位置,可是我和威廉的交集除了学生会就是后来的接触,没有我和高新的那些经历。我还没有做好准备也没有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的时候,威廉主动示好让我不知所措,这就是错的时间对的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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