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母亲和我妹妹的假期

很多次放长假回家,村里总会死人。

悲伤的曲调伴着晴朗的秋日,蓝蓝的天空下,是一望无际的收获后略显荒芜的黄土地。人们在门口和庭院铺满了金黄的玉米,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树叶都落了,有了早晚了,你国庆收假后把厚衣服拿上。”母亲骑着电瓶车载着我,走在回家的路上。

自从年龄增长,我的话越发少了,而母亲的话越来越多。无论是刚学会的微信视频还是见到儿子的喜悦,她总说个不停,我只是偶尔回应几句,偶尔说说以前的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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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在一家养猪场工作,给里面的十几个工人做饭。养猪场很大,在离家不远的一个小镇上的一片荒地上,巨大的院子只有孤零零的一排房子,两层的房子前水泥地硬化了,但大部分地面都长满了杂草,我心里还想着,这个地方很适合拍农村题材方面的影视剧,显得美好又略显悲伤。

做饭的只有母亲一个,工人则是从外地招来的,大部分是上了年纪的男人,五六十岁,和父母年龄差不多。工资还可以,想来也是可笑,自己大学毕业拿三千左右的工资,竟然和母亲工资差不多。

工人们主要在后院养猪,都住楼上,后院有楼梯直接通到楼上,一般很少来前院,只有要买东西才会到镇上走一圈。

前院就是母亲和猪场的厂长夫妻,一个会计女娃,一个负责猪场杂务的女人,我去的时候,他们几个已经放假回家,他们都住城里,放假都回去的。而工人和母亲是没有节假日的,工人要养猪,母亲要给工人做一日三餐,只是母亲离家近,电瓶车半个小时,夏天傍晚六点吃过饭,有空她就会回家。

我是直接坐公交到这个镇上,国庆放七天,想着可以把驾照考了,已经快三十,还没有驾照,母亲一直催,和催着结婚一样。

我说买车干啥,就不买了。每每到这,母亲总要数落我一番,说看谁家都有车,现在没车怎么行,其实我明白,车的言外之意是别人都结婚了,你还没有对象。

我从省城西安坐火车到渭南,又从渭南坐通村的公交车,到镇上的时候正好是集市,道路两旁都是翻新的店面,花花绿绿的大遮阳伞沿着街道两旁一字排开,各种促销的方言夹杂着普通话通过循环播放的扬声器飘向天空,空气中弥漫着水果、调料、和各种特色小吃的味道,五味杂陈像极了人一生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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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如今赶集的却没有太多人,大多都是想父母一样年纪的或者比父母年龄还要大很多的老人,年轻人带着孩子也是匆匆走过,在我的印象中,赶集总是那种人山人海,每到集市,十里八乡的村民都会来到,街道上会显得拥挤不堪,而现在,农村人也学会了网购,集市早已没有往日的盛景。

我沿着街道走着,旁边叫卖的东西都很便宜,人流很少,买的人就更是寥寥无几。我来到小时候集市最热闹的地方,是一个砖墙围起来的巨大的四方庭院,这里是集市的中心,里面有很多用砖头和楼板支撑起来的台子,像长桌子一样,楼板都一个接一个连起来,从南到北足足有几百米长,这样的楼板一共又有十几行,从东到西一字排开,如同田里一字排开的庄稼。

长楼板上是商家摆货品的,以前无论是衣服,还是鞋帽几乎都是从这买的,那时候母亲最会讲价了,往往都很便宜都给我和妹妹买下了。正门进来最里面是商家停车的地方,那里总是横七竖八停满了拉货的中小货车,多是大型的农用三轮,烧柴油的那种。车后面还有个后门,是过车的,前门通到主街道,人都从前门进,前门出,所以正门总显得很拥挤,虽然门很大很大。

那时候这里总是人流攒动,各种衣服、床单被套、挂满了用竹竿和铁丝搭起来的货架上,再加上商家的伞撑在“楼板桌”后面,各种鞋子、鞋垫、男女内衣、书包和小饰品放满了“楼板桌”进来有种遮天蔽日的感觉,小孩总能在这里找到同班的玩伴,嚷嚷着要买个玩具枪或者吃顿好吃的,大人们总一遍又一遍地转着看着,和商家们讨价还价。

今天我又来到了这里,楼板上早已生出了黑乎乎的苔藓,七两八落只有十几个人摆摊,几个老人正在看着鞋垫,仅有一家卖床单的无人问津,宽阔的走道一眼可以看到后门路上的车辆和行人,我绕着走了一圈,卖衣服的商户有的在玩手机,有的坐在椅子上已经睡着,几个老人慢悠悠地散着步,不时停下来看看,只有我一个人踩着自己的影子匆匆穿过。因为是地面没有硬化,许多楼板之间和道路上都已经长满了杂草,足足有一人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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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阳光不冷不热,一件长袖T恤和一件薄外套刚刚好,明媚的阳光照在这里,让人感到无比惬意,而我,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给母亲打电话说,我到镇上了。母亲就骑着电动车从猪场赶来接我,猪场离镇子还有一段距离,电瓶车十分钟左右的路程,要是走路就得半个小时左右。

母亲接我来到猪场,因为还有下午六点的一顿饭要给工人做,我就在母亲的宿舍玩手机,时不时去院子里,院子很大,傍晚的阳光洒了下来,铺满了庭院,照映在水泥地上,照映在丛生的杂草上,照映在门口看门的土狗身上,显得格外美好。

过了一会,母亲端给我一碗饭,让我吃,她自己也盛了一碗,说工人们都在后院吃,我们就这样默默地吃着,母亲不时絮叨村里的事情,地里的事情,说干了这个活,就不能经常回家了,家里玉米都是你爸一个人收的,不过现在倒好,不用人力,都是机器收,回来只需要晾晒就好了。又说,他这几天每天做完中午饭,利用中间几个小时的空隙,都要回去,几天下来把玉米壳都剥完了,你爸要去建筑队,白天就没时间打理这些……

我默默吃着,心中似有万千感慨,比当时看冷清的集市更加难过,更加自责。

等我们吃毕,母亲收拾完,太阳已经只剩了半张脸,天边的彩霞却红地耀眼。这时也是该回家的时候了。

回家一溜儿的柏油路,村道的水泥路也加宽了,走到村口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母亲和村里的女人打招呼,那女人说她本家的老先生刚去世,明天过来帮忙。

母亲答应了一声,那女人就匆匆去了她本家屋子。

回到家,父亲刚好在厨房做饭,是刚下工回来,我给父亲打招呼,发现他越发苍老,白头发加上来不及洗的灰尘,皮肤也黑,又瘦,我不由得内心一阵心酸,赶忙进屋放东西。

父亲问我吃了没,我说在我妈那都吃过了。他在电饼铛上烤了几个馒头,热了热中午吃剩的稀饭和两盘菜,端上桌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母亲在旁边又说,说着那户死了老人的人家,说前些天还看见那老汉,突然就不行了。她又考虑着明天上班不能给那户人家帮忙,说只能明天中午给猪场做完饭再去了。

人生无常,这也是越长大越孤单的道理,也是离家后才懂得的道理,平常最怕看见当地新闻报出的交通事故,更怕发布在网上的认尸的消息。有一次和一个初中朋友聊天,他远在海南,说看见新闻上一个认尸启示,晚上一夜没睡,连夜给家里打电话,虽然死者面目全非,但描述极像他的父亲,又在离他家不远处出的事。等到电话那头传来他父亲熟悉的声音,他流出了眼泪,只是重复着注意身体,出去注意安全,虽然放心了,但又多了莫名的担心。

谁又不是呢?人生无常,但很多事却已经是注定。

父亲吃完饭,我帮着收拾桌子,父亲端着盘子往厨房走的时候,我发现他走路一条腿有些跛,我问他腿怎么了。

父亲说没事,干活不小心砖头砸到脚了。我说去药店买点药贴上,他说不用了,过几天就好了。

父亲像大多数中国的父亲一样,沉默,内敛。记得中学美术课,第一次看到罗中立的《父亲》的时候,我竟然差点儿掉下眼泪,因为在课堂上我忍住没让眼泪掉下来,因为我的父亲也是如此黝黑,干瘦,目光中永远对自己的孩子充满希望。

所以,最感动我的画作,依然是罗中立的《父亲》,这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父亲,是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父亲,不仅是罗中立的父亲,更是大多数中国穷苦百姓的父亲!

记忆中和父亲很少说话,所以最害怕家中只有我们父子二人。

小学的时候,离家还有些距离,只要一下雨,道路泥泞难走,离家远的中午放学就不回家了。父亲经常穿着他那件黑雨衣,拿饭盒装一盒泡面,因为路上时间长,到了学校泡面经常已经泡过了,面条很粗,将汤汁吸收所剩无几。我比妹妹大三岁,我上三年级的时候,妹妹就上一年级了,所以我们经常坐在空荡荡的教室,一口一口吃完泡面,喝完汤,那时候觉得泡面真的是人间美味,即使是泡过头的,在冬天吃一碗,感觉是最温暖的东西。

以后长大了,越发叛逆,学习成绩不好,有种想辍学的冲动,经常被父亲责骂。那时候,父亲一股脑下地干活都带着我,说让你见识农民吃的是什么苦。在这以前,我很少下地干活,多半是跟着父亲去地里玩,去田里捉一些不知名的昆虫,去别人的果园偷吃一些果子,感觉那时候无忧无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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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热的时候,父亲把我拉到最远的我家那片玉米地,天气闷热,玉米叶子都被太阳晒得卷了起来,但地里的杂草却长得异常茂盛,几乎要超过玉米的个头,父亲说,今天把这片地的草拔完。

正当中午,我硬着头皮干了起来,抓住那可恨的杂草一把一把拔了起来,不一会儿,汗水已经湿透了全身,父亲也在一旁干着,才拔了一行,就觉得口渴难耐,但我依然坚持,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我最终放弃了,向父亲认错,说以后好好读书。

现在回想起啦自己是多么无知,我那时只是向父亲说了一句谎言,是自己逃避劳动的借口,而这,在多年后的今天,我终于得到了报应。

我和父母坐在房子看电视,母亲问到我考驾照的事情,我给驾校打了电话,那边说他们国庆也放假了,世事无常,总有一些事情出乎意料但又在意料之中。

所以国庆练车的计划就泡汤了,母亲又说,村里那谁家的老人死了,明天让父亲下工以后去给人家帮会忙。

父亲说可以是可以,就是明晚帮了,白天要埋人,肯定也要去,可后天白天还要上工,不上工,哪儿来的钱。

父母不约而同看着我,父亲说,让亮去吧,这么大了,还没给人家帮过忙呢。

我说好,那我明天去。他们又说明天妹妹也回来,家里没人,但是电瓶车在家,他到站的时候让我接。我们家,离归来的地方,总有一段距离。

妹妹今年刚毕业,和我一样是大专,我的希望最终也没能在妹妹身上延续。

她也曾经叛逆,不听父母的话,不好好学习,那时候父母是没有一点意思让妹妹辍学打工的,我至今仍然记得,当年妹妹中考的分数很低,但勉强可以上高中,问她想不想去,她支支吾吾,但心里是想上高中的。

当门口有民办中学招生的时候,我建议父母让妹妹再读一年初三,妹妹极不情愿,但还是硬生生被我和父母逼上了车,他那着行李上学校的车的,回头看着我们三个,眼睛里有不舍也有怨恨。

小时候经常和妹妹吵架,打架,但我总让着她,父母也会偏袒她。小时候,虽然经常打打闹闹,但过后依然会有说有笑,但是如今,和妹妹之间有一种无形的障碍,无法言表。

第二天父母一大早都走了,我简单吃了一顿饭,中午的时候,妹妹打电话说她到了,我骑电瓶车不一会到了离家最近的公交站,妹妹和以前不大一样,穿的新潮,但看得出都是以前的旧衣服,依然不会喊我哥,依然和我一样话越来越少,依然爱玩手机,依然给家里做的饭是最好吃的。

我接她回家的时候,母亲正好回来了,因为中午十二点给工人们做完饭,下午六点是晚饭,中间几个小时,母亲就赶了回来。然后母亲看见我们回来,对着我们笑,我和妹妹禁不住也笑了起来。

母亲问我们吃过了没有,我们说吃过了,然后她就和妹妹在家里聊妹妹的工作,聊那次给家里寄水果的事情,聊生活的一些琐事,妹妹在一家物流公司上班,她就学的物流,工作还算可以,上班后仿佛突然长大了,每逢节假日,总要给家里网购一些东西,给父母买件衣服或者鞋子,或者给家里寄一些我们这没有的水果。

不一会儿,母亲就走了,她要赶去给工人们做饭。家里就剩我们两个,我简单问了妹妹的情况,她就去厨房做饭了。

晚上七点,父亲下工回家,母亲突然也回来了,给我们买了一些菜放到冰箱里。

妹妹炒了两个菜,做的面条,母亲吃过了,我们几个就看着电视围坐在一起吃饭,母亲说,这会得给人家去帮忙了,我匆匆吃了几口,就和母亲一块去给过丧的那户人家帮忙去了。

去的时候,人很多,门上的挽联和吹奏的乐队,让人觉得恍惚。突然背后有个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头看,一个高高的身影,半天没认出来。

亮哥!他大声叫我,我才认出小勇来。因为门口这太吵,他拉着我来到路上,路上只有两三个摆摊卖小吃的。小勇是二爷的孙子,是我的堂弟,小勇家都在我们市里,小勇的爸爸,我的二叔早些年学的汽修,后来在城里站稳了脚跟,自己开了一个汽修门店。

我问小勇最近的情况,小勇和妹妹一般大,小时候一直都是同学,只是到了初中后,他们搬到了市里。小勇说,去年毕业,就在铁路上,在一个比较远的县火车站里面,我知道他学的铁路方面的专业。

我说,国庆你们应该不放假吧!小勇说,他请了两天假回来的。我知道小勇和去世老人的两点孙子关系很好,专程回来的。

上次见小勇,还是他刚上大学过年回家。我是一个恋旧的人,又想起了小时候,那时候小勇还没搬到城里,那时候最爱一块看动画片,一块用插卡的学习机连在电视上打游戏,魂斗罗、坦克大战、超级玛丽是最爱玩的游戏,那时候真的是很快乐。

小勇突然说了一句,时间真快,想着我们离开时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归来已经是半大的小伙子了。

是啊,何尝不是这样。时光在流转中,改变了每个人的容颜,但以前的那种性格却依旧很熟悉。

说话间我看见了小罗,我给他打招呼,小罗和我一般大,小罗初中读完就去了南方工作,因为结婚生子又回来了,在我们这的一家农资公司上班。

小时候我们几个很要好,因为多年不见,似乎中间有层隔膜,再也回不到当初。和小罗简单寒暄了几句,问了一下各自的情况,我们就开始忙活起来。

亲朋好友加村里帮忙的坐了二十多桌,楼上楼下摆满了桌子,这会开饭时间,因为刚好放假,人手还是很多的,我们几个小伙子就给端盘,上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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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和几个村里的女人,在厨房做饭,摆盘,洗碗。我们就端着菜一一给桌上的人端去,一共上三遍菜,撤三遍盘子。第一次是瓜子,花生,麻花等零食,第二次是主菜,凉菜,鸡鸭鱼肉,第三次是馒头,甜饭和夹馍的菜。

每次中途都有一二十分钟的时间休息,我们几个就在后院抽根烟,聊会天。我也看到了阿洋、小杰、细狗他们,都是以前的玩伴,如今已经各奔东西,只有节假日或者过年才有机会见到。

阿洋做起了生意,买了个小货车贩卖一些水果蔬菜,小杰在市里工地干活,已经结婚生子,细狗本名叫张喜,因为很瘦小名字又有个喜字,从小我们都叫他细狗,只是渐渐才叫他本名,细狗还是那么瘦,他说他平常在家里种地,在村里和市里游荡。

我们高兴地说着以前的趣事,说着上小学的时候去林场偷摸看林场老头的鱼的经历,那时候老头养了一些鱼,挖了一个近两米的四方深坑,里面放少半池水,鱼就在里面游。

也不知道谁提议的,放学我们路过林场的时候,就去看了看鱼,那时候从学校到我们村,要走一个小时的路程,我们这鱼很少,鱼池离看林老汉的屋子只有数十米远,周围都是育苗的林子,过了林场,就到了我们村。

细狗缓步移动到老头的屋外,从窗子向进看了看,然后过来说:“睡觉呢,快!”

于是都把书包往地上一放,扑通通都跳了下去,我们在水里摸着鱼,几乎都摸到了,但鱼太滑,又从手中溜了,最终每个人都摸到了一条,阿杰摸了两个,这时我们听到老头咳嗽着开门的声音,疯了一样爬了上来。

那老头大喊:“干啥?小兔崽子,偷我鱼!”就朝我们走来,我们几个都上来了,背起用布缝的书吧,把鱼扔进书包撒腿就跑。跑一半往后一看,没见细狗,原来细狗太瘦小,没爬上来,被老汉抓了个正着。

后来,老汉找到我们几个时,鱼已经或炸或炖,吃进了肚子里了。但父母还是责骂了我们,并赔偿了看林老头,老头还找到学校,学校在周一升旗仪式结束后,校长还当着全校的面专门批评了我们几个……

我们看着彼此,哈哈大笑,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但是再也回不去了,再也没有以前那种快乐的时光,剩下的日子,只有挣钱、工作、努力地活着。

第二天的时候,早早听见唢呐声在村子的上空回响,唢呐走在前面,领着孝子们在村子走了几圈,临近中午的时候,十几个人把棺材抬上车,依然是唢呐高奏,那些曲调显得那么悲伤。

小勇叫我过去帮忙,其实也就是埋人,送老人最后一程,一般这个环节,村里的男人们都会参与,我们就拿着铁锨跟在队伍后面,有的人拿着送来的花圈,有的人一路撒着黄纸做的纸钱,有的人一路痛哭。

到了墓地,墓室已经挖好,这时候几个人把棺材从车上抬了下来,用绳子缓缓放到那个土坑里,然后几个人再把棺材推进墓室,这个时候老人的亲人们便围着墓跪成一个圈,纷纷痛哭流涕,有人把老人生前的物件扔进墓室,墓下的几个人开始用转封墓室。

这个时候吹鼓手使出最大的气力,开始吹奏,下面的墓室已经封好,我们几个便把地上的土用铁锨铲起,撒向墓室,几个人把所有的花圈纸钱堆到一起,用火点燃。

火苗冲天,使人感到炎热,烧过的纸如同雪花一样落了下来,不一会儿土已经全部堆起,成了一个小小的坟墓,乐队停止了演奏,火苗也逐渐熄灭,人群逐渐散去。逝者安息,生者当自强不息,珍惜当下,这几天过后,我们又将离开故乡,各奔东西,而这平凡的生活也必将继续。

天空很蓝,没有一丝云彩,蓝天下是收获后一望无际的黄土地,金黄的玉米铺满了庭院和门前,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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