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长大,你却老去,你的深情永远不会表达,也不善于表达,而我不懂,一直都不懂,后知后觉,当我略微懂些,你已慢慢老去,时光,请慢些吧!如果可以,愿用我一切,换你岁月长留。
前几天和爷爷通了电话,他简单说了家里近状,叫我要好好吃饭注意身体,出门在外要多加留心。他总说老了,行动越来越不方便了,他的几个兄弟都去了,就剩下他。今年他过了81岁大寿,他说墓地也找到了,这下是可以安心了。我说,别瞎说,还年轻,要活到一百岁。每次和爷爷通了电话,总让我有想哭的冲动,我真的怕,怕那一天的到来,怕我还没能好好陪他,好好听他说话,他就突然丢下我了。生离死别,虽说是这世间最平常不过的事情,但是我真的害怕。
当年报志愿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要待在家里,总想着世界那么大,我要出去走走,于是义无反顾拖着行李箱去了外省读书,寒暑假才回一趟家。现在远方的我,唯有默默挂念着家人,只要家人好就是一切都好。
从小学到高中,由于家离学校很近,天天都回家,那时没有太多的感觉,还特别烦老人家的唠叨,现在每回一趟家,总觉得爷爷又苍老了些许。这几年,他的腿越来越不利索了,有时远远看着他的背影,依然倔强蹬着脚踏车,一颗安于岁月的侵蚀又不服老的心。
爷爷辛苦了一辈子,年轻的时候当过兵,后来在农场种橡胶,据说根据收割橡胶的多少,算工分,再后来回到了老家,勤俭半辈子终于盖起了土坯房。由于身体原因提前退休了,爷爷早已习惯劳作的日子,不消停,种了一院子的槟榔树,会根据季节种些菜,养只狗看着院子,养过鸡养过鸭,整天在院子折腾,累了就只会到处嚷嚷。
小的时候,只要是爷爷买菜,那肯定是咸鱼配萝卜干,特别特别咸,只要半条鱼就可以吃上一大碗饭了,他总说,大鱼大肉不好吃,咸鱼刚好。这时奶奶总会反驳他,说他平常啃排骨比谁都起劲。
爷爷真是固执得要死,那种无法想象的固执,台风天非要上街说要修自行车,家里到处钉钉子可能是要挂蚊帐或是帽子,种得好好的果树非要砍掉,只因为他觉得果子不好吃……这类的例子多得不胜数。
看似倔强的爷爷,也有颗柔情的心,虽然他表现得不明显。
爷爷的刀子嘴豆腐心,他总能平静地戳你的痛处,一字一句说得那般风轻云淡,表面故作淡定的你,实则你的内心防线早已被击溃,歇斯底里,有时明知他说得在理,但就是不愿听。有一次,我真的毫无顾忌了,哭着怒吼,踢了桌子,砸了椅子,几天都不搭理他,现在想来已经忘记原因了,隐约记得那时满满的怒火和委屈。现在每次和他打电话,他总问,几月份放假?是不是快回家了?回家天气热就不感冒了。他不明说,但我知道他比谁都担心我。
不管你在哪里,不管是什么时候,这世界上总有人在等着你,一直都在等着你。你走时,他什么都不说,你回来时,他默默为你准备饭菜。或许这就是亲情的意义,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已悄然深入内心,早已分不开了。
没搬家之前,我家住在山岭脚下,台风天一过去,就跟着爷爷奶奶上山岭捡树枝,其实我就负责给他们送饭,捡树枝就相当于和小伙伴去踏青,快傍晚了,爷爷奶奶扛着那么大的树干下山,我在前面一蹦一跳拖着小树干,那时觉得爷爷顶天立地,力大无穷。转眼间,我长大了,他却老去了,上台阶都得借助扶手,缓慢的步伐,搀扶着他时,瘦弱的手,那般弱不禁风的模样,手上的沟壑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他是真的在老去了,有时听着他喃喃说着话,唯有在心里叹息时光匆匆,叹息岁月无情,叹息我们于世间之微尘,渺小而脆弱。
上辈子积攒了多少的缘分,这辈子才有幸成为家人呢?所以,要珍惜。虽然我们之间曾有过误解、冷战、争吵,但现在回忆起来,已全被暖心的画面填满。家人就是这样,就算再大的误解争吵,也能被原谅,过后依旧相亲相爱,牵挂着彼此,是啊!因为我们是一家人,永远的家人。
我真的怕我成长的速度不及他老去的速度,愿我已长大,他容颜依旧,接下来的日子,换我来搀扶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