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分就有合,有聚就有散。二十几天说起来似乎很长,回想起来却仿佛只是眨眼的一瞬。
回来时的惊喜好像还挂在眉梢,离别的伤感却早已席卷心头。本来就喜欢叹气的孤独的老母,在我确定回去的日子后,叹息声更加沉重。那一声声叹息总像重锤一样砸在我的心坎上,一下一下,疼痛难忍。这是老人的宿命,也是人的悲哀,“生老病死谁能替,苦辣酸甜自承当。”
母亲把我送到门口,一再嘱咐我路上注意安,几十岁的人了,在白发苍苍的母亲眼里,仍然是个需要提醒的孩子。大家都忍着心中的不舍,眼泪是在没人的地方流的。因为怕一旦开口,就会以决堤之势引来山洪暴发。
提着行李走到楼下,我习惯地抬头向上望。果然,在阳台️上打开的窗框中,我模糊地看到了母亲闪亮的白发和沧桑的面孔。若干年前的一次离别,先父躲在另一个窗帘后悄悄抹眼泪的身影再次浮现在眼前,和母亲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不由得一阵心酸。我朝着母亲喊了声:“妈,我走了”,便匆匆离开。
我知道,某一天,母亲也终将像父亲那样离去,父母之恩重如山,深似海,厚如大地。我们对父母的爱就像花草之于大山,小溪之于江海,泥土之于大地,是微不足道的。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多回来陪伴她,适当地照顾她,给她买点药品和生活用品,仅此而已。
买的是晚上将近十二点钟的卧铺火车,从县城赶最后一趟高铁到火车站时才晚上七点钟,还有差不多五个小时的等车时间。而且,火车不像动车方便充电。再说,现在出站要扫健康码、行程码等。手机没电会更加麻烦。由于我的手机用了多年,电池不耐用,除了给亲人们回条简单的消息报个平安,我基本上不敢打开。
我坐在靠近窗户那排的按摩椅上,一抬头看见一撇细如眉毛的新月,飘浮在深蓝的天空,正歪着头朝我调皮地笑,在璀璨的灯光中,她虽然不耀眼,却显得清新脱俗。于是,我也忍不住对她笑了。
返家,返家,我不禁哑然失笑。来也是家,去也是家,到底哪里才是我真正的家呢?哪里是我永恒的家呢?
我对着细细的月牙儿开始静坐,当身体虚空时,便不觉得疲惫。来来往往的客旅影响不了我,不时在耳边想起的高音广播,影响不了我,连故乡亲人的牵挂也束缚不住我……我就是觉,觉就是我,平静、安详、自由。一切明明朗朗,又如梦如幻,不知不觉中两个小时就过去了。
我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绕着候车厅走了几圈,然后回到座位,靠着椅背又美美的睡了一觉。醒来一看手机,离检票只有一个多小时了,觉得五个小时多候车,也并没有当初想象的那么煎熬,手机电量只剩了一半。我担心用不到第二天早上,看见有人在用候车大厅的自助充电宝,就试着扫码借用。微信支付了99元押金,充电宝却没有弹出来。
因为我初次使用,一时心里着急,不知为何是好。难道没有充上电,还白白浪费99块钱?静下心来一想,既然设备摆在这里这么久,来来往往那么多旅客,肯定不可能发生这种不讲信用的事?我又仔细看了看我,这台机器,发现了一个负责人的电话号码,就拨通了电话,他让我加他微信,然后按他的步骤操作,退换了押金。旁边一个使用充电宝的人在叫,充电太慢了,等会儿要上车了,也充不了多少电啊。于是,我也没有了充电的兴趣了,不仅没有充上,反而又多用去了两格电。为了节省赶紧关机。
早上快到站时,打开手机才看到先生发了几条消息了,我回了一条告诉他已经到站。他说,那就好,他也准备送阿龙去民兵基地参加新兵集训了。
回头家看到那些干死的花草和多肉,一阵伤感。哎—我走的时候怎么就忘了交代一声呢?真是对不起它们了!
先生千遍说万遍说,盼我早点回来,我回来了,他竟然特别冷淡,让我有点费解。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傻傻地、矫情地动不动就发脾气。那是因为太过自我,如果无我,就不会被伤害。我只是觉到了,但是不去评判不去猜测,也不去争辩,干做什么就做什么,洗衣服、拖地、洗厕所,抹桌子。他们三大大男人在家,虽然也做这些,但总归是粗枝大叶,很多细节没有做到位。
突然,他抱住我说:“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条消息,你都不回。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我一夜都没睡……”
我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虽然我对你说手机快没电了,但忘了告诉你我关机了。”
虽然他现在比我以前,还喜欢莫名其妙地生气,但是我还是很感谢他的关心和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