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省沿河土家族自治县境内，有一条风景秀丽的乌江，乌江沿岸有一些险峻的峡谷和栈道。2009年，乌江画廊被列为国家级风景名胜区。而早在2005年，我和我的小伙伴们就在那里完成了一次沿江徒步。
活动组织者是我的好朋友，网名三哥。当时他正在贵州做投资项目，得知乌江下游要建水电站，古老的河滩和沿河栈道不久后都将淹没在水下，于是萌生了记录历史的念头。他联系了当地旅游局协助安排，召集了几位深圳摄影界的高手，又带上一帮在户外圈子混得烂熟的兄弟姐妹，趁着五一长假，徒步乌江。
这次旅行，并不是轻松的游山玩水，而是对大家户外能力的真实考验。当时正是户外网站俱乐部最风靡的时候，想耍帅的人都去玩户外，我也未能免俗。平时周末跟着一帮人去徒步爬山露营，体验野外生存，两年多下来，竟也敢以老驴自居。（真是不自量力！）
这一团24人，我清楚记得男女比例1:1。这不是巧合，是特意安排。因为线路艰苦，必须保证大家都能够走完全程，为减轻负重，24个人只带12顶帐篷，每个男人背一顶。
事实证明，这个安排绝对正确。乌江边的徒步，其实根本没有路。脚下踩的，是当年拉船的纤夫凿出来的栈道，陡峭狭窄，仅能容身，有些地势的难度堪比攀岩，几乎手脚并用。我虽不背帐篷，但55升的大包也被睡袋衣服食物塞得满满的，重心很难控制，而脚边悬崖下就是湍急的乌江，步步惊心。
走了大半天之后，出于安全考虑，当地旅游局派来随队采访的船带走了我们的辎重行李，直接运送到露营的地方。我们徒手攀爬，轻松了很多，终于在天黑之前到达了第一天的露营地。
露营在一个瀑布旁边，叫“人字瀑“。找不到平坦的地方扎帐篷，队友用了足足半个小时，仔细把地上的石头捡干净，捣腾出一块儿平整的宅基地，搭起一室一厅的帐篷，那可是帐篷中的豪宅呢。
旁边的哥们儿是个菜鸟，第一次露营。蹲在地上，摊开双手，对着他崭新的帐篷一愁莫展，不会搭。让开让开，姐们儿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老驴.....我出手相助，三下五除二，帮他把帐篷搭起来了。不是吹牛的，有当时的视频为证。
夜幕四合，女生们要洗漱。有哥们儿烧了一锅热水，拿出两个很厚很厚的大塑料袋，把热水倒进一个袋子，用另一个袋子去瀑布装些冷水，掺进热水袋子里，试试水温，正好。递给我们，去吧，到江边比较黑的地方，用毛巾沾着温水擦身，最后袋子里剩点儿热水别扔，把脚伸进去泡泡，解乏。
女生们就这样欢乐地洗了个澡，伴着瀑布的轰鸣，江水的呜咽，夜色的黑暗。待女生撤了，露天浴室就留给男人们。玩户外的都自诩是铮铮硬汉，不能认怂，直接用瀑布的冷水洗！瀑布离帐篷有点远，黑夜里看不清人影，却能清清楚楚听到他们的吼声。冻得都发颤了，鬼哭狼嚎的，还不忘互相打气，“咱们是纯爷们！”
第二天的路比较平坦，沿着河滩徒步，在一个叫龚滩的地方，捡了很多美丽的鹅卵石。不久之后，这里真的被淹没在水下，与世隔绝了。捡来的石头至今还在，与来自世界各地的石头一起，放在我的客厅里。看到它们，总能想起当天捡石头的情景，以及那片河滩。
这一天的重头戏是霸王谷景区。可是走着走着，我和另外两个女生就跟大部队走散了，居然迷路，找不到霸王谷。真是驴失前蹄，颜面扫地！幸好，户外生存的原则还是牢记的：迷路了别乱跑，留在原地等人来找。幸好，霸王谷是个死胡同，进去后要原路返回。大家看完拍完兴高彩烈地出来的时候，才把我们捡上。
从他们拍的照片上看，霸王谷的风景很不错。据说现场的感受是四个字，气势磅礴。嗯嗯，我凭想象补上。
当天晚上，落脚在麻阳河镇，和当地的土家族老乡一起联欢。我有朋友是土家族，平时根本感觉不到土家族与汉族有区别。可是这晚，喝着土家米酒，点起篝火，跟随节奏明快的音乐，跳起土家族传统的摆手舞，还是忍不住想哼一曲“五十六个兄弟姐妹是一家”。
晚上在镇政府的院子里露营，主管旅游的当地领导来视察，想要体验生活，把两个男队员请到房间里去睡，他睡他们的帐篷。翌日醒来，领导满眼血丝，哈欠连天，说这个帐篷很不舒服啊，不隔音不保暖，垫子也不够软，感觉没遮没挡的，整晚没睡！
第三天清晨，去麻阳河保护区看黑叶猴，这可爱的小东西怕人，只有饲养员才能引它们出来。饲养员端出一盆生红薯，放在河边石头上，不大一会儿，猴子们从周围的树丛里跳将出来，先是三两只猴子出来试探一下，确认没有危险，才拖家带口地慢慢聚拢来，一边抢红薯吃，一边警惕地看着我们这群不速之客。不知道谁扔了一根香蕉过去，猴子一惊，稍停片刻，捡起就跑。饲养员赶紧制止，可不能喂它们香蕉啊！香蕉忒贵，万一吃上瘾，以后再不吃红薯，我拿什么伺候它们。
后来的很多年里，每当电视上有麻阳河黑叶猴的纪录片时，总会有当时同行的伙伴发短信来，提醒我看。
再后来，三哥和那几个摄影高手又去过乌江两次。如今很多景点已经沉入水底，他们很庆幸，曾经真实地记录了乌江的变迁。前不久，三哥召集当年乌江徒步的人聚会，大家重温当时的照片和视频，倍感怀念。
如果那个五一节，我窝在家里没出去，日子会照样流过，我不会知道错过了什么。如今回首，很庆幸当时说走就走，没有纠结和犹豫，才得以在乌江栈道消失之前，见证它曾经的存在。也得以在体能最好的时候，和一群有趣的人一起，有一次勇敢的旅行，留一段精彩的回忆。
说走就走，很多风景，错过了就再也不会有。
下篇预告：新疆，秋天的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