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老胡还是小胡,他是我在武汉读书时的同学。
当时和小胡同学的交集很少,记忆中有关他的印象并不太多:
印象一,苦追宿友桂桂的小胡。桂桂是名副其实的班花,清甜可人又贤惠。小胡当年的战术是“走哪跟到哪,做默默无闻的护花使者”。历史已经证明,这个战术很不好,美女桂桂看不上黑不溜秋其貌不扬的小胡同学。小胡和桂桂,到底是连手都没有牵上过。
印象二,折腾计算机的小胡。上世纪90年代中期,干这事的绝对是时代新锐。小胡同学是学校电脑房的罕见少年,是计算机老师的得力助手,脑瓜里装满了那么多软件和硬件知识,也不知他从哪里学来的。
(回溯我的那个时代,开启一台电脑都要搓手半天,人与人的起点,果然与生俱来不同啊!)
时光像逗死人不偿命的魔术师,一声不响地变变变。毕业后没有同学们的消息,转眼20年。
20年后,从雨幕中开车驶入地下车库,站在我面前的小胡同学,不,是老胡了。我抬头一看,惊呼脱口而出:你怎么长这么高了?!
是啊,大学的时候,我笃定你没有这个身高。否则,当年早追上桂桂了,不需要总是默默无闻跟在人家后面。
我向来是“补刀能手”。再说,二十年社会爬摸滚打,都炼得身厚皮厚的。
这个四十多岁的黑脸壮汉,羞涩如18岁少女,笑了笑,很认真地为我的记忆纠正:不对啊!我那时候也有这么高,追桂桂只追了一个多月,没有老跟在人家后面啊…
咳咳,那个样子,好像他的太太就站在身边,双眼炯炯看着他一样。
生活魔术师,变变变得出其不意。这哪里是贼贱贼贱、厚脸皮又蔫闷的小胡同学?我眼前的老胡,分明简直就是一股清流嘛!
老胡、老张和老叶三个(如今,我们都可以这么互相称呼啦!),在清静的素食馆吃完午饭,喝着下午茶,聊聊。好久未见,真的太久未见,老同学啊,既然你都财务自由了,既不须朝九晚五,又不用劳碌在生意场,班聚咋没有见着你?
老胡坦言得居然如此可爱:我太太不太乐意。她担心我和女同学们走近了…
快雷死我了。忍住笑问他:难道你有过前科么?这个年纪了还不放心你?
老胡嘿嘿笑直摇头。
我心里说,呵呵,年轻的时候你就不帅,黑瘦;现在似乎更不帅,黑胖。竟然是美女太太眼中的宝贝,而且一直宝贝下来。你们认识少说也快20年了吧?
不不,40年。老胡又是那个认真的样子,给我掰起指头讲。我的太太,是我的一个小表妹,不过没有血缘关系哦!我和她两岁就认识了,所以认识至今快40年了吧?我们也是白手起家的夫妻,做电梯生意有十几年了,她性子急,一直都是她主外我主内的…
老胡认真,聊到家庭更认真。真是一朵不多见的奇葩。似乎可以用“蜜罐子”来形容他二十年来的事业和生活,恕我余不赘言。上天对这个壮汉实在厚爱:事业有成,太太美貌又能干,女儿聪慧又乖巧。壮汉自己,不喝酒不抽烟,不赌钱不耍婚外暧昧。隐形富豪老胡,3年前移居加拿大温哥华,鲜活生动地经营着自己的三口之家,现在每天的日子,就是种种小菜园,陪陪上高中的女儿,为太太做各种美食,时不时带着她们四处旅行。
认真的老胡说:出国前,从小学到初二,我也是全程陪伴女儿成长坚决不缺席的,凡语文书上讲到的名胜古景,按年级出场次序,依次去玩。比如小学三年级有介绍黄山的课文,我们在她读二年级的时候就借到三年级语文书,在她学到这篇课文前,早早带她玩了黄山。还有巴黎圣母院,埃及金字塔…
其实老胡真正只雷了我几秒钟,剩下的只有感慨和感动。感慨于他与20年前印象的格格不同,感动于他的真实真诚与认真。
没有同学聚会上经常看到的,牛气哄哄或者装大尾巴狼。情人啦小蜜啦黄脸婆啦,仿佛自己真是这染污社会的一份子。或者假装口袋被太太管得死死的“气管炎”,夸大经济管制的“尴尬”绝口不提和太太的一路相携与在乎,认真和长情是罪过,当初都是互瞎狗眼,无论青春岁月如何刻骨,多年的婚姻就是化骨汤啊,最后都不过是搭伙过日子的人…没有,真的没有一丁点这些语言,老胡的满足与感谢说在嘴上写在脸上,这个不一样的闪电。
就是感动于老胡的这份真实真诚与认真。讲他太太的时候,如同太太就在眼前,满脸的宠溺。大洋彼岸的那位我不认识的女人,一定收获着一份和许多女人都不一样的幸福。
事实上也是这样的。喝着下午茶,老胡手机不时嘀嘀几下,他抬头满眼的笑,从皱纹褶子里闪出来。太太在加拿大逛商城吧,又给他刷单买衣服了?付出的人最幸福,他太太此时该有多幸福!
我想,他太太应该是非常聪明的女人,明白自己先生不可类比也不可取代的价值,如此地珍惜和在乎。虽然在旁人看来,在乎得…有点像小孩。
祝福老胡,祝福这朵,不,这一对的世间奇葩。
P.S: 没有细聊他当年追太太的历史和两人做生意的历史,好像我们都过了八卦的年纪。其实大家年轻时候都差不多,谁的青春不曾沸腾?不同的是,别人把沸腾的生活过成了冷水或脏水,而他,温度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