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勾结
李开来得知蒋从哲提亲失败后并没有懊恼或者不满,反倒轻松的与傍友们说笑。这次提亲原也不是他本意,想他一位奢遮少年,京中不知多少女子想与他共富贵,何苦求一声名广播的奇女子垂青?那太也无趣。怎奈这桩事却是老父返乡前亲自训示,考虑到荷包、排场以及家中几个乖巧的弟弟,他只得乖乖听话,但心里并不希望真个成事。
于薛明仁所讲的那些矜傲之事,他权当别听一套新书,没往心里去。而蒋从哲殷勤相劝,他也是嘴上附和几句,心里巴不得那步瑶越孤高矜傲越好,留得他逍遥余地。父亲那里或者看中步家于东南的姻亲故旧,乃至行社商路,但他李开来并不苟同。一来他自认为足以开创一番事业,如今的创新馆的确算得上兴旺,各种奇思妙想层出不穷,只待他择一二妙物开张,便可立下自己的字号;二来对于东南商脉,他亦有自己的打算,并不需要委屈自己去讨好一个高第贵女。
李开来别过薛明仁、蒋从哲几个创新馆的元宿,只带两个家人去了鉴文苑,于梓墨轩外见到一个少年,生的眉清目秀,约四尺高,正捧一卷书看的入神。
“小郎君可是江宁人?”李开来一个家人上前问道。
“正是。”少年点点头,又侧头打量仆人身后的李开来,“可是创新馆的李大官人?”
“正是。你如何认得我?”
“我在大花会上远远见过李郎君。”唐杰英回道。
“难怪。”李开来点头道,“想来你就是那位唐大哥了,想必令堂已经到了?”
“正是。家慈正在轩内,特命我来相迎。”
李开来点点头,便就跟在唐杰英身后入内。
梓墨轩里布置清雅,仿佛隐士所居,偏偏用香又极珍贵,反倒显得奢靡,不知是鉴文苑本就如此布置,还是欧阳慧故意如此。
李开来让两个家人在外间听差,见唐杰英行礼告退后,也留在外间并不出厅。他有些不满的摇摇头:“这却是信不过我了。”
“杰英是唐家嫡传,这等大事自然要相与。”欧阳慧不肯让步。
李开来点点头,直接问道:“那江宁唐家可是允了?”
“官私货同运手尾太多,我等小本经营,多见难处。不知李财东可别有良策?”
“既要发大财,便不能太小气。官私货同运,不过是夹带伎俩,规例繁复。风险虽小,本利却嫌小气。某的主意,乃是专做私货,且自龙头至龙尾,不使外人相与。”
“这般做来,本利自然可观。”欧阳慧只点一句便不再多说,只等着李开来提条件。
“那是自然。不过风险亦在不小,若是被官军捉住,那可是要动摇家业的。”
“吾虽女子,却非弱流。只要李财东肯下场,吾又何惧。”
“好。今次这事确有劳动贵府之处。吾家虽有船坊,却多是造作河船。闻听贵府在江宁有江船坊两处。”
“确曾有过。如今船工不足,只得开一处维持,都是邻里乡绅照顾生计。”欧阳慧听李开来有真合作之意,便将家中船坊实情相告。
“嗯。有闲置的才好。江南船工招募并不为难。果有难处,某家船工亦可襄助。”
“那倒不必,若是李财东用得上,唐家募集船工也是一二日之事。”欧阳慧本能的拒绝了。
“这就最好。”李开来不在意被拒绝,“不知江南商绅爱造何种船式?”
“南北有异,不过江河相通。南北商绅但凡造船都希望能通行江河的,船式便都差不多,只是北方多用辽左大树,南方多用荆湖巨木。其他船式多不是商用,大河有游艇,江面亦有,不过多是车船所改,专为交通之用。除此之外,还有楼船画舫,这倒是商用,不过却格局小一些,每年造不得几艘。”
“贵府上还造过画舫?”李开来有些暧昧的笑道。
“三年前造过一艘。”欧阳慧眼神清冷,语气和善。
“那造过车船吗?”李开来倏地问道。
“造过。”欧阳慧下意识的回答完,才意识到这才是李开来真正想问的。
果然,李开来一收刚才的色相,变得端正严肃起来,细细思量着这什么。好一会才问道:“不知是何种车船?”
“多是七轮车船,载百二十许人,自江宁往返汴京不过十一二日。亦有造过十三轮车船,其船虽大,航速也快,但极吃脚夫,且不能抗风浪,江上风大亦不得便行。”欧阳慧斟词酌句的说道。
“车船之利弊某自然知晓。”李开来点头说道,“自江宁入海,七轮车船一夜可至否?”
“可。”
“那便就好。”李开来讲道,“我有一种新船,正合用来干一番大事。船料、法式我来预备,贵府便只管招募船工造作,一船造好,一船入海。私货自河口入汴京交卸。我八你二,可算公道?”
欧阳慧听了没有答话,反问道:“纲首、火长乃至水手如何配属?”
“贵府出三成人手,工钱我亦揽下。”
“多谢李财东好意,唐家却自有体例,不好请贵府代劳。”欧阳慧坚持自己承担水手薪资,“私货分成便依李财东。吾实未想到,贵府肯如此谦让。”
“唐夫人客气。怕是心里以为我一纨绔子弟,会恃强凌弱吧?道路传言,不可尽信。”李开来讲道,“另外,虽然相约自河口入汴京,某亦有手段规避官军,但世事难料,若有缓急之时,私货尚需走江面转入运河。到时还需贵府于前后上下周转协调。”
“分所应当。”
“那好。今日便就做结,咱们君子协定,不落一字。”李开来起身告辞。
“全赖李财东扶持。”欧阳慧向李开来福了一福。
她自然知道这种事情只合心照不宣,不能落于文字。因此对李开来“君子协定”的说辞并没有不满,合则来,不合则去。反正船由自己造,货却不是自己运,总不至真个吃亏。
唐杰英从外间进来,收拾了香炉里的香料,才向母亲说道:“售烟已是一本万利,为何母亲却要再冒奇险?”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欧阳慧认真的教着儿子,“官军在陕西很不好,大捷不过是糊弄百姓,商绅多数信不过。虽说不至于动摇关中,乃至两京,但市面上传说的三五个月便光复凉州,乃至攻入夏境,不过是胡吹一气。战事迁延,官家也好,相公们也好,总要拿钱来用。如今连稚童也知道售烟一本万利,你说朝廷会不会拿我们做钱袋?不说生抢豪夺,但增税加捐总逃不过的,若是相公们耐得住,便只提一提烟物的市舶税,那时不会有人为我等说话的,只怕你舅舅反而要写诗称赞相公们。可这样一来,便是从我们身上剜肉了。”
“自家银钱尚足用。再说高买高卖,总是烟民剜肉。”唐杰英想了想说道,他不太喜欢李开来,尤其是李开来看母亲的样子。
“哪有如此简单。今次售烟,京外商绅与在京商人闹得很不愉快。两下结仇也是等闲。唐家虽然靠你舅舅算在京商人拿了一份生意,但实是两面不讨好。”
“我们千里入京,当时也别无办法。”唐杰英安慰道。
“此一时,彼一时。当时没有办法,此时便当寻机补救。说到底,在京商人是看在你舅舅份上分了一份生意,便如割他们肉一般,心里总是不痛快。唐家根基本就在江陵,此番与李财东合作,亦算归正。”
“那也犯不上冒此奇险。”
“不然。若为娘所料不差,官府三五月内便要加负担,到时各家烟馆烟堂,必会开通私货,便如旧时盐业一般官私夹带,同运同销,只要手尾打点清楚,不是难事。李财东家正是有名的盐号,我想这大约是他能预为之备的因由之一。不过在汴京,我等要想打点手尾,远比不上在京商人便给,勉强做了,所得亦为鸡肋,所以方才李财东说他看不上这小气。”
“既要谋长久之利,又要归正避免被孤立。”唐杰英说道,“如此说来,与李财东合作倒是一石二鸟。”
“不止。”欧阳慧笑道,“昨日我自揣度,李财东许是看上了唐家在江南的商脉,但北盐不入淮,他当是想为些奇巧物铺路。今日谈过,才知他看上的是家中闲置的船坊。家中负责造船,他又只许我等配属三成水手,想来还是另有强援。若只与李财东合作,为娘尚担心成其附庸,若是有其他强援,唐家也可顺势结好。将来你复兴唐家,正须此等人物襄助。”
“若那强援瞧不上我等……”唐杰英皱眉问道。
“此番大事真个做下,说是同气连枝也不为过。再说你敏而好学,总能让家中更加兴旺。不必妄自菲薄。”欧阳慧鼓励儿子道。
“是。孩儿记下了。”
李开来带了家人离开鉴文苑,并未回府,也未回创新馆,反而折向城东,过了潘楼街,车马沿着府衙正街而行,一路经过太平兴国寺与开封府,方在延庆观停住。
这延庆观是中原全真道门的胜地,初为一处士绅别业,后来捐给全真道门作传法地,累经修缮、扩建,周围寒屋鄙舍早就无影无踪,尽化作一座座殿宇,一排排福地。宣庙时全真道门极盛,北至辽国上京,南至邺国东都,百观千殿,徒众百万,不惟教人长生纳福,亦做得好生计,往来承兑,银货流通,遍及百业。自掌教以至修士,无贫贱之属,人称富贵教。
延庆观虽非祖庭,却是首任掌教马昊埋骨之处,再加上处于京师,逐渐成为全真道门内第一观。宪庙时诸侯、地方教门渐次衰落,延庆观反倒蒸蒸日上,时至今日,实是全真道门唯一体面所在,江淮以南,修道者多是龙虎山一脉,大河以北,又颇多弥勒道,这派非僧非道,专收村夫村妇,以当地士绅为首领,聚敛钱财比之全真、龙虎山亦不遑多让,官府虽屡次禁绝,但不能根除。全真道门亦颇艰难,于今只好守住河南地,只在京东、西路与京畿维持,陕西佛门昌盛,全真极盛时亦少进益,今日也还是些小道门经营。
延庆观建的气派,内里也算隆盛,清客、修士言谈无忌,几对道侣各自在山林殿宇间参悟道法,还有的在研究炼金之术,他们多数是自己有闲钱,愿意做些什么来证实自己的奇思妙想。少部分人虽然钱囊不丰,但有金主襄助。自从开钢禁以来,这样的金主便格外多些。
李开来于此种事颇为热衷,只有一样忌讳,便是怕死。因此若是果有效验,他是乐见其成甚至推而广之,但若要让他一同实验,那便就做不到。因此李开来与两个家人步履匆匆,找到一个负责引介的小道士,讲明来见福汇院主人,便就远远离开那片实验区的福地。
福汇院门外,一个道士站在阶前,另有两个汉家衣巾分列他身后。
眼见小道士引得李开来主仆穿过拱门而来,那道士一改仙风道骨的模样,未语先笑,踏步迎了上去寒暄。
李开来一番应酬,便将两个家人留在院内听差,自己跟着那道士去与正主相见。
“贫道且来绍介。”那道士很有手段,专为商贾官绅往来交道,做得十分熟练,“这位便是宜和茶行的东家贾宗甫,于河北商路、关卡很有心得。”
“久仰,久仰。”李开来连忙恭维着。
“过奖,过奖。”贾克朝很是谦逊,这种寒暄他并不当真。
“这位便是曹国武安侯世子卢广安,今科正要下场。”那道士言简意赅。
“世子肯拔冗相见,鄙人实感惶恐。”李开来说的情真意切,不过在场的人没人当真。
“这位便是陕西永业盐号少东家,创新馆财东李伯阳。为人慷慨义气,重诺轻财,实是一等一的好朋友。”
“久仰,久仰。”
“幸会,幸会。”
四人绍介一番便就入内相谈,几个原本房内伺候的道童道女也尽数赶了出来,图个清静。
几人不拘饮食,因此那道士只是冲了散茶招待,用香却极讲究,最是凝神静气的一等安息香,偏偏他用的大方,好似寻常斋院里的三等檀香一般,于屋中布置了一个大香炉,务要香气四溢。
几人坐定,那道士便就告辞,贾、卢二人对望一眼,各自安静用茶,都等着李开来发话。这次延庆观之会当然不是偶遇,乃是李开来托付观中福汇院道士李灵济周转安排,许了几番好处才终得成事。
“这次请托,实是有一桩大艰巨。”李开来没有拖延,用过茶便讲道。
其余两人只是静听,并不接话。
李开来想了想,继续说道:“我想从曹国进一批烟物,然后走河北入京。”
贾克朝看了一眼卢广安没有说话。卢广安来前就知道不是易事,却没料到李开来干犯法禁竟说的如此直白,一时错愕。
回过神来后,卢广安掩饰性的用了口茶,随即说道:“却是大艰巨。朝廷于烟物上严格法禁,官私货同运只怕手尾太多,反而不美。”
“某专做私货,自龙头至龙尾,不使外人相与。武安侯于宁远郡【1】极得爱戴,想必筹备些许烟物并不为难。”
“运到京师才是最难。”卢广安点点头承认,他已筹算明白,此事只要他不沾运输的事情,便就是桩大富贵。
“这便需劳动贾财东了。”李开来笑道。
“办不到啊。”贾克朝无奈摇头道。他于三人中地位最低,乍听李开来要干犯法禁时便打了退堂鼓。别人当他是贾参政的亲近子侄,他自己可不会糊涂,这等事做下了,搞不好不等官差来捉,族叔先持剑斩了自己。
“贾财东莫要气馁,且说说难处何在,我等一同参详。”李开来连忙温言劝住。
“在下本小利薄,担待不起。”贾克朝倒是痛快,毫不遮掩的说道。
“这番事成,便就是一桩大富贵。宗甫以为然否?”
“确然。”贾克朝听得李开来这文绉绉的话,颇有些意外。
“既如此,某便相借银钱给宗甫。利息不要提,某便只从宗甫的分红中抵扣,宗甫以为如何?”
“分红?”贾克朝这才知道不是一锤子买卖。他仔细打量那李开来,只觉得此人胆量极大,想要看个究竟。
卢广安听完眼睛也亮了起来,装作饮茶的样子,心里则在盘算李开来打算给二人多少分红。
“正是。二位都是李某中意的好朋友,既同作一番事业,不能不共富贵。这次干系颇大,某家亦得打点,因此私货之利,二位各得一成作为股红。若是谈得来,便就共襄盛举,若是一时无暇,也不做个朋友。”
“一成?”贾克朝咽了口唾沫,心中欢喜坏了。这两个月他是干看着那些售烟的赚的盆满钵满,连澡盆都满了。自是知道其中本利之喜人,一旦私货贩进,其中本利更为可观,而自己能的一成,这肯定比陆宪文、付道明他们赚的还多。
“一成?”卢广安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他心里是有些不满的。
“不错。二位私货分红各得一成。”李开来也是京师里的奢遮少年,察言观色早成本能,“宗甫虽得一成,但自河口入京,诸般事体须得你来操持,想必有不少需要打点之处。未分红之前,诸般使费便由我来垫上就是,宗甫不必为难。”
贾克朝火热的心思被浇了一盆凉水,小了不少。他思量一会,才斟酌着说道:“既要同作一番事业,便不好总由李财东出股本。某还有些旧账,收回后也可支应一阵。打点上倒不必李财东破费。”
贾克朝的茶叶生意多数是南茶北售,主要的几个主顾都是河北官绅巨户,他经年维持还算得用,也算是他的立身之本。因此并不想被李开来知晓,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
李开来仿佛早有所料,点点头道:“如此也好。不过某做买卖从不肯让朋友吃亏,既然宗甫肯冒险,那运费便不能省,一概按照茶行运茶的使费双倍给付。不惟运费加给,水手亦不需宗甫负担,某来负担就是。”
“不妥,不妥。这倒让李财东吃亏了。某财力虽不及,但总能承担两成水手使费的。”
“也好。那就却之不恭了。”
“却之不恭,却之不恭。”贾克朝对这个结果还是满意的。他自然不会亲自去运私货,但他心中已有计较,能瞒天过海最好,不能便就不做了。这种事又不会落文书,空口无凭,李开来还能把自己打一顿怎地。
李开来吃定了贾克朝,这才转向一脸平淡的卢广安说道:“世子亦是好朋友,自然不能吃亏。既委托世子收购烟物,一来世子收多少,某就要多少;二来不管世子花了多少钱,只要运得到宜郡【2】南雄港,某一概以200文一斤给付。”
卢广安压抑住兴奋的情绪,木然的点点头说道:“李财东果然公道。”
贾克朝不明所以,只以为果然如此,毕竟朝廷给烟馆的价格,回春草是400文一斤,忘忧叶是660文一斤。无论何种烟物,一概以200文收揽,虽然不交市舶税,肯定有得赚,但从蓬莱洲贩到宜郡,却是不如自己安逸了。
他这般想却是错得多了。卢广安心里开心的很,只觉得便是此科不中,自己世子之位也是安如泰山了。虽说李开来给的价钱,只有200文,比朝廷官价只略多5-10文,但朝廷为了保证配额制,断然不会有多少收多少,而就算卖给朝廷,也得从蓬莱洲运到京师,纳税完凭才算了局。如今航程虽然只缩短到宜郡,于自己确是大方便,毕竟蓬莱洲到宜郡,始终都是停靠曹国自己的港口,以武安侯府的名头,额外花销便就最低,以往与中原士绅良善交道,才是“运费”的大头,这番一概省去,等于拔高了一截买价。卢广安和只知道逍遥自在的小叔叔卢言轨不同,他是幼受庭训,作为嫡长孙来教育的,自然知道一个武安侯府的花销不比一支军队差,但却只能增不能减,否则便要让人以为扑街——这是广南话中倒霉败事的意思。强撑体面并不能长久,昌乐山拜相以后,武安侯卢家只能谨守田地,韬光养晦,生发财计暂时顾不上。这番富贵让自己寻到,便是父亲也会另眼相看吧。
李开来说的两条,实是大大的富贵和人情,卢广安不能真个无动于衷,他整理思绪说道:“从宜郡北上,颇多烦扰,某与宜郡守之子王前宝相熟,或可选调一队水师,护送贾兄过琉球海峡。”
“这真是求之不得。”贾克朝连忙道谢。
李开来心想,正是要用你这处。随即笑道:“世子亦是热心肠,李某十分承情。”
卢广安恭维话听得多了,并不当真,只是细细思量着,盼将这番事业做得长久。因出言问道:“此事关窍便是私货不为官军所截获。一旦截获,便就只好各奔东西了。不知李财东可有良策?”
贾克朝闻言也是深以为然,有些紧张的看着李开来。
“自是有的。”李开来点点头,“某家新造一种车船,可以行于碧波。航速与江南七轮车船相仿佛,亦得用风帆。官军战船、哨舰俱都是追之不及。如此便也谈不上截获。只要宗甫打点无误,平安入京才是寻常事。”
“车船?”贾克朝回想了一下问道,“未闻车船擅载重。不知新船载重几何?”
“可载官盐五百石。”
“用多少脚夫?”这却是卢广安问得,他对车船的利弊知道的多些。
“八十许人。”
“这般少?若从宜郡出发,须得何处补给?”卢广安意外的说道。
“若是一切顺利,便可一路行到汴京,若是遇有意外,在高丽仁州【3】补给为上。”
“若是自宜郡至汴京,更不停留补给,可载重几许?”
“便就是五百石官盐。”
“这如何……”贾克朝大吃一惊。
“想来这船极大。”卢广安笑道,“合该李财东生发。”
“我等一同生发才是。”李开来笑道。他知道二人已经应下,心里大定,这番事他筹谋几番,总算办成,若能往来个几次,自己有本钱造作奇巧物,到时卖到江南,却是一笔独门生意。至于干犯法禁,他才不在意,这件事里牵涉诸侯世子,参政子侄,还有一个是江南名门之后,自己又与陶建丰一党结交,总能顾得住。实在不妙,便学广饶伯那般抛几个人顶罪就是。五百贯在南城买条命也足够了,自己一船私货付给卢广安的钱便足够买三十条。
“不知这新船何时能见到?”贾克朝知道自己这样问显得过于迫切,但还是忍不住。
“宗甫莫急,船总归是你的。李某应一件事,世子的货船一到南雄港,一定会看到你的船和水手。”
卢广安闻言也点头定了定心思,心道这关中人哪来造车船的船坊呢?何况河中府虽然沿着大河,可离着宜郡并不近,如何有这般把握。
“这就好,这就好。”贾克朝却不及细想,只是谦虚道,“这是我等的船,我等的水手。”
好事既成,三人便就只谈风月。那李灵济借着送饭的机会,也参与进来,品评京中贵女,自有一番乐趣不提。
【1】曹国在北蓬莱洲的行政区,与塔拉斯卡人接壤,郡内多有种植烟物的农庄。其郡中武安侯家族势力最强。
【2】曹国行政区,在台湾岛南部,郡治南雄县。南雄港是与雍国华山港(南琉球)齐名的自由贸易港(免税,只收少量泊位费)。
【3】即后世之仁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