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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今年的带队老师冯好时，平日为人温和敦厚，甚至有几分羞涩，凭着年青时候的努力，在平原省本地画坛乃至相邻的渤海、京津地带都小负盛名，画廊代理的作品行情也不错。有道是世间谁个没隐情，冯老师年青时也算得风流倜傥，偏偏人又孝又顺，凭父母做主娶了他们同事的女儿，这女儿却是个河东人士，婚前尚无表征，婚后却频频大作狮吼，不仅盘剥冯教授卖画之资，因其在院里主管行政工作，连他每月的薪水津贴应得几何，都算得是清清楚楚，一并需要足额上缴，把个冯教授看得死死的，这一晃就是二十余年。
冯教授最惨的时候，烟酒零用都间日无着，那些老生都知道这段往事，于是每每请冯教授喷云吐雾、换盏推杯，私下处得哥们儿一般，人称老冯。老冯的河东内人在院内多有耳目，因此虽偶有烟酒饮宴，不敢越矩。所谓物极必反，凡出差则无异放风一般，系主任等人知晓老冯苦楚，又兼带队也是苦活，并非人人愿为，老冯又乐在其中，所以外出写生十次倒有六七次是冯教授带队。老冯在家郁闷既久，逢出差则必好酒，酒后必多言，兼或略好色，少时尚羞，及中年就不那么顾忌了。艺术院校教授好色说来并不新鲜，单看上国各大艺术院校校长、教授们闹出的那些明里暗里的新闻旧闻就已可窥一斑。
老冯带了这一级三五个班七八十个学生的基础课。内中有个老生，本叫做舒曼娆，自己为了婉转，只自称做舒曼儿。平日最喜招蜂引蝶，调笑戏浪，懂得利用自己的先天优势谋取或说交换，对那些所谓明规则潜规则信手拈来，用得稔熟，勾搭过本系几个管事的老师，或者谋求过关，或者谋点福利，冯教授也自是知道。
这个冯教授，这天又喝了点酒，红赤着脸来指导学生作业。那一班十几个人，画夹全部摆在河岸上，画些水乡景色。舒曼儿一来真的不会，二来有意勾搭，于是娇滴滴地呼唤冯教授：“冯老师～我不会画这座桥了，您来指导指导我呀。”老冯本就在周壁盘旋，有意无意都要往这边看两眼，闻听呼唤自然过来，说了不到几句，便手把手指导起来。但见老冯站在舒曼儿侧后，大半个身子靠拢来，几乎贴到舒曼的背上，眼睛得空还要往下瞅瞅。间邻的男生都知趣地把座位挪远了一些。
是日秋风未冷，暖阳晴好。舒曼儿穿了件白色的雪纺衬衫，又有意少扣了几颗扣子，里面便透了一抹艳色出来，那颜色愈加托衬了她的事业资本，白花花的却要耀花老冯的眼。老冯赶紧把视线移到画面上，手中却握了舒曼的笔来帮她画，不消说，自然是先把她的手握在里面的。舒曼儿既希望老冯这样做，又要做做姿态，只是扭捏几下，故意要把手抽出来。老冯的手随她的手摇几下，心也就跟着晃起来，谁料只是这么晃几晃，老冯喝了酒，又站得太靠外，居然跌落河里去了。
幸好水并不深，旁边几个男生反应也还快，赶紧七手八脚把老冯拉上来。老冯紫涨着脸讪讪地先走回去换衣服去了，舒曼儿也有些不好意思，只没办法太过分关注，只好低头继续摆弄画笔，呆了一会儿终究觉得不妥，放下东西去看老冯去了。
老冯和舒曼儿当然无疾而终，冯教授酒后调戏舒曼儿跌落河中，回去之后，不过是给艺术系增加了新的谈资。倒是后来有一个新来的女老师，先是因为冯教授的才气，之后真心的爱上了他。不图他的名声，不贪他的钱财，只因为他待她好，他对她也几乎是一见钟情。在河东狮的镇压下，他的心原本已经死去了，居然还会为了她萌动新芽。他待她也还真的不错，他毫无保留的帮助她，在各方面照顾她。他用师徒的名义，帮她在省城展览画作，使她很快的成长。他们很谈得来，无话不谈，互相引以为知己 。同事们和学生们也替他们保守秘密，甚至也在私下祝福他们。但是这段地下情仍然很辛苦，他大她二十多岁，彼此都要面对很多挑战。他们无数次的策划过私奔，冯教授最后还是放弃了，对年轻的情人说了抱歉，遗憾分手。她明白他的苦楚，她几乎是他的女儿一样的年纪。冯教授有个中年得来的女儿，非是不念红颜相思泪，只为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不忍心她成为单亲，成为不幸的婚姻的牺牲品，忍着巨大的心痛离了自己的情人。这个女老师后来远去了欧洲，不再踏足这个伤心之地。
在爱情这件事上，如果说有什么“悲剧”，大概总是因为一方的退却，或者是双方没有出路的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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