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法解说】
素材运用,方法很多,转换角度,改编翻新就是其中的两种。“转换角度”,就是故意不从自我的角度出发,而是换位思考,或拟人,或拟物,把换位后的“角色”放置于故事的主角来展现情节;“改编翻新”则是根据表达主题的需要对素材进行加工改造,形成新的故事情节,以迎合表达主题的需要,增加趣味性,令人爱读。
一、巧用联想,物语展现。
写作运用素材,一般都是从“我”之角度使用。如若转换角度,从人类之外的其他主体视角(如动物、植物等)切入,往往能出人意料,写出新奇。例如严歌苓的小说《爱犬颗勒》中这样写道:
颗勒脸上头次出现人的表情,是在它看它兄姊死的时候。那时颗勒刚断奶,学会了抖毛,四只脚行走也秩序起来。
它被拴着,还没轮着它死。它使劲仰头看我们。它那样仰头说明我们非常高大。我们这些穿草绿军服的男女,它不知道我们叫兵。它就是把头仰成那样也看不清我们这些兵的体积和尺度。它只看到我们的手掐住它兄姊的头,一拧。然后它看见它狗家族的所有成员都在树上吊得细长,还看我们从那些狗的形骸中取出粉红色的小肉体,同时听见这些兵发出人类的狂吠:“小周个龟儿,剥狗皮比脱袜子还快当!”
“烧火烧火,哪个去烧火?”“哪个去杵蒜?萧穗子,去杵些蒜!”
颗勒这一月狗龄的狗娃不懂我们的吠叫,只一个劲仰头看我们。它看我们庞大如山,渐渐遮没了它头顶一小片天。在这时,它的脸复杂起来,像人了。
这里,作者借一条狗(颗勒)的眼光观察人类,使它对人的行为方式,持不以为然的否定性态度。它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奇奇怪怪的、不可思议的。这种特殊的视角,反思了人类行为,从而达到了人性批判的目的,角度之新,运用之妙,让人刮目。
应当注意的是,运用这种写法,物要具有人的灵性,能像人类一样喜怒哀乐,会观察会思考会兴奋会流泪,会反思会总结,同时还要具备它自身的特性,这样写出的作品才会符合事理。
二、转换视角,另选主角。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同一素材,不同的视角,会有不同的发现。写作中,故意不从作者自身角度去写,而是另寻角度,展现情节。这一技法,舒婷的《我儿子一家》最有代表性:
……
我今年五周岁了。有位伯伯来家里,说起他儿子结婚后想搬出去独立住,但是伯伯心里舍不得。妈妈劝他说:“孩子成家就应该离开父母。小思长大后我也要让他走。但是,如果他们愿意让我帮忙带孙子,十个八个我也不嫌多。”晚上我不睡觉,妈妈坐在我的小床边,问我怎么啦。我说,妈妈,等我长大了也要和你一起住。妈妈笑着把爸爸叫来,向我保证,等我长大还要很多很多天,这以前我们三人决不分开。
但是,我下了决心,干脆不讨老婆算了。妈妈摸摸我的脸说,可是我要孙子呀。
这里,作者舒婷选择五岁儿子这个独特的角度,以孩子的视角来观察生活,生活便特别单纯、美好,使作品充满纯洁的童真。同时,作品以孩子的口吻来描述生活,文章的语言也便洋溢着童稚、童趣,让人耳目一新。
三、改编嫁接,穿越时空。
有些素材,如人们熟知的历史人物和故事,按常规去写就会千人一面,缺乏个性,但如果把这些内容灵巧高明地改编嫁接,或让其穿越时空,或虚构拓展,化用在自己的文章中,赋予它新意,就能化腐朽为神奇。例如一考生写《宝钗鸣冤》这样写道:
小女子宝钗今日出了大观园来到世间游玩一番,才发现世人对我有诸多非议,小女子我实在是冤枉啊!
人们都偏爱弱不禁风的林妹妹,提到我便一个个咬牙切齿,有的骂我虚伪做作,有的指我贪图名利,有的责我破坏他人美好感情……这都是因为他们用有色的眼镜看我的缘故。
我承认我与林妹妹相比,的确有些圆滑世故,但这并不是我的错。我随母亲、兄长借居在贾府,我的母亲性格温和,哥哥又是一个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后来又娶了一个凶神恶煞般的嫂子,如果我不处处留意,事事小心,怎么能使母亲和我在这样的漩涡中得以生存呢?但有些人却骂我虚伪,收买人心,难道我关心每一个人也有错吗?我不过是希望母亲和自己能和周围的每一个人和平相处罢了……
人们之所以对我有许多偏见,是因为他们都带着喜欢林妹妹而讨厌我的心情来看我,看我的一言一行,看我的一词一句……其实就连林妹妹也能用公正的目光看我,后悔以前误会了我,为什么其他人不能呢?但愿世人不要以感情的亲疏远近来看人,这样小女子沉冤可以得到昭雪了!
这里作者巧用名著素材作料,大胆改编,以薛宝钗现身说法,谈论感情与认知的关系问题,富有创意,角度新奇,情理兼有,富有底蕴。运用这种技巧,一要坚持继承性原则。就是要以原来的形象为基础,保持故事主要形象的基本特征。二是要坚持普及性原则。就是新编故事的原型应出自人们普遍熟悉的名作。这样才能通过读者的联想扩大作品的内涵。三是要坚持实用性原则。就是要有感而发,讽喻现实,否则就失去了新编故事的价值。
【范文引路】
华瞻的日记
今天我看见一种奇怪的现状:
吃过糖粥,妈妈抱我走到吃饭间里的时候,我看见爸爸身上披一块大白布,垂头丧气地朝外坐在椅子上,一个穿黑长衫的麻脸的陌生人,拿一把闪亮的小刀,竟在爸爸后头颈里用劲地割。啊哟!这是何等奇怪的现状!大人们的所为,真是越看越稀奇了!爸爸何以甘心被这麻脸的陌生人割呢?痛不痛呢?
更可怪的,妈妈抱我走到吃饭间里的时候,她明明也看见这爸爸被割的骇人的现状。然而她竟毫不介意,同没有看见一样。宝姐姐夹了书包从天井里走进来。我想她见了一定要哭。谁知她只叫一声“爸爸”,向那可怕的麻子一看,就全不经意地到房间里去挂书包了。前天爸爸自己把手指割开了,他不是大叫“妈妈”,立刻去拿棉花和纱布来么?今天这可怕的麻子咬紧了牙齿割爸爸的头,何以妈妈和宝姐姐都不管呢?我真不解了。可恶的,是那麻子。他耳朵上还夹着一支香烟,同爸爸夹铅笔一样。他一定是没有铅笔的人,一定是坏人。
后来爸爸挺起眼睛叫我:“华瞻,你也来剃头,好否?”
爸爸叫过之后,那麻子就抬起头来,向我一看,露出一颗闪亮的金牙齿来。我不懂爸爸的话是什么意思,我真怕极了。我忍不住抱住妈妈的项颈而哭了。这时候妈妈、爸爸和那个麻子说了许多话,我都听不清楚,又不懂。只听见“剃头”、“剃头”,不知是什么意思。我哭了,妈妈就抱我由天井里走出门外。走到门边的时候,我偷眼向里边一望,从窗缝窥见那麻子又咬紧牙齿,在割爸爸的耳朵了。
门外有学生在抛球,有兵在体操,有火车开去。妈妈叫我不要哭,叫我看火车。我悬念着门内的怪事,没心情去看风景,只是凭在妈妈的肩上。
我恨那麻子,这一定不是好人。我想对妈妈说,拿棒去打他。然而我终于不说。因为据我的经验,大人们的意见往往与我相左。他们往往不讲道理,硬要我吃最不好吃的“药”,硬要我做最难当的“洗脸”,或坚不许我弄最有趣的水、最好看的火。今天的怪事,他们对之都漠然,意见一定又是与我相左的。我若提议去打,一定不被赞成。横竖拗不过他们,算了吧。我只有哭!最可怪的,平常同情于我的弄水弄火的宝姐姐,今天也跳出门来笑我,跟了妈妈说我“痴子”。我只有独自哭!有谁同情于我的哭呢?
到妈妈抱了我回来的时候,我才仰起头,预备再看一看,这怪事怎么样了?那可恶的麻子还在否?谁知一跨进墙门槛,就听见“啪,啪”的声音。走进吃饭间,我看见那麻子正用拳头打爸爸的背。“啪,啪”的声音,正是打的声音。可见他一定是用力打的,爸爸一定很痛。然而爸爸何以任他打呢?妈妈何以又不管呢?我又哭。妈妈急急地抱我到房间里,对娘姨讲些话,两人都笑起来,都对我讲了许多话。然而我还听见隔壁打人的“啪,啪”的声音,无心去听她们的话。
我醒来,看见爸爸坐在披雅娜旁边,似乎无伤,耳朵也没有割去,不过头很光白,像和尚了。我见了爸爸,立刻想起了睡前的怪事,然而他们——爸爸、妈妈等——仍是毫不介意,绝不谈起。我一回想,心中非常恐怖又疑惑。明明是爸爸被割项颈,割耳朵,又被用拳头打,大家却置之不问,任我一个人恐怖又疑惑。唉!有谁同情于我的恐怖?有谁为我解释这疑惑呢?
点评:
转换角度,本文堪称典范之作。具体分析,本文在运用素材方面,有以下特点:
一、转换视角,充满童趣。文章用儿子的口吻,来写他的所为和所思,用五岁孩童的视角来对这个世界进行“审美观照”,字里行间洋溢着孩子特有的“痴”相,有一种独特的风韵和情趣。
二、心理描写,细腻传神。文章写华瞻的所见所闻,都是日常生活见闻,素材并不是惊天动地,但经过孩童的心理,再加上切近孩童的想象,作品便充满了真率和真情,细腻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