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施页
1
离跟男友约好见面的时间还有2小时，我冲了澡，换上黑色连衣裙，将香水喷在耳后、内衣和丝袜上。
我喜欢在私密处喷香水，走动的时候，淡淡的香味会弥漫在身体的左右。男友曾说，爱用香水的女人都有侵略性，还带着致命的性感。这时我总会跑到他的跟前，做出魅惑的表情，用手抚摸他的脸，挑逗地问道：“是吗？”
到了平时常来的美容店，老板给我画了一个妆，镜子里的我长长的眼线，扑闪的假睫毛，烈焰的红唇。
我很享受蹬着高跟鞋，裙摆飘飘走在人群中那些朝我投来的目光，我喜欢假装不在乎，大步流星地向前迈进，仿佛这样会显得我更加与众不同。
约见面的咖啡馆是我跟男友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心中暗喜，他竟如此有心。
他如往常一样，比约定的时间晚了足足一个小时。以前我总是没有耐心，爱大呼小叫，可这次我没有丝毫的愤怒，所有的焦虑和担心，也都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我用笑脸迎上他的脚步，他瞥了我一眼便移开目光，把伞收好，靠在墙边。雨水顺着尼龙布的伞面集中到伞帽上，咖啡店的印花地毯瞬间就被印湿了一大片。
他的表情不怎么明朗，可我装作没有看见。
假装，是一个女人保护自己的最后武器。
“外面下雨了？”我问道。
“嗯。”
“给你买的外套看到了吗？昨天去你家你不在，我等了好久没见你回来，就放在门口的鞋架上了。”
“嗯。”
“我看了你们公司的网站，你们最近要去户外做拓展训练吗？这么冷的天，你多穿点。”
“其实我这次约你出来......”
我赶紧打断他的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在这，你不小心把咖啡洒在我衣服上，不停地道歉，还给我买了一杯红豆冰沙，你还记得吗？”接着我举手示意服务员，点了一杯红豆冰沙。
当发现事情没有按照我们想象中发展的时候，我们便主动避开，只挑选自己想要的。没有说出口的话，就天真地以为它不会发生。
“我准备把小喵送给朋友，已经联系好了。”男友顿了顿，“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声，到时候我会把他的电话给你，如果你想去看它，随时跟我朋友联系。”
我咽了一口口水，嗓子干的难受。这不是我想听到的。
小喵是我在路边捡到的小野猫，估计出生没多久就被人遗弃在路边，发现它时，它蜷缩在草丛里，被冻得瑟瑟发抖。我对猫过敏，但又不忍心看这小东西这么可怜，就求男友收养它。
算算小喵已经有两岁了。
“你连小喵都不要了？”我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质疑。
“不是我不要，我很喜欢小喵，只是，”他突然挺直的身子又弯了下去，“她也对猫过敏。”他的声音小到我几乎听不见。
我们都不再说话，直到服务员端上红豆冰沙。
这跟我三年前吃的不一样。那时的冰沙是用杯子盛着，中间有奶油，旁边插了一根吸管。而摆在我面前的这个，却像小山一样，堆在透明玻璃碗里，尖上还有个冰激凌球。
连这冰沙都不再是以前熟悉的样子，我的情绪低落到极点。
可显然，男友并没有察觉，他只一心想把提前备好的台词说给我听，连一分钟都不想耽搁。
“我家还有几件你的衣服，我会寄给你。还有，”他目光躲闪，开始支支吾吾，“去年买的演唱会门票，时间是两个月后，我可能，我可能去不了了，你可以跟朋友一起去。”
那是两张提前一年预售的演唱会门票，两人各自保存属于自己的那张，一年后两张票合在一起才能奏效。
说好的约定，可现在，他却说不能陪我了。
我低着头，捧着冰沙的手开始颤抖，过了很久才用略带撒娇的声音轻声说：“我不要，我要跟你一起去。”
我几乎是快要哭着说出这句话，我希望他看到我殷切的眼神和渴望的内心。
我在求他，求他留下。
“只要你肯回来，我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我可以原谅你的迷失，原谅你一时被冲昏头脑。你是风筝我是线，只要你不想飞了，我拉你回来，只要......”
“她怀孕了。”
如此卑微的我，低到尘埃里的真心，换来了他这四个犹如巨石般重量的字，砸在我的身上，每一寸肌肤都在疼痛。拿勺子的手忽然间没了力气，勺子叮叮咣咣地落在桌上，最后掉在地上。那一口冰沙还含在嘴里，体温降到了冰点，似乎没法再融化它。
冬天的确不是适合吃冰沙的季节。
我知道，一切都结束了。我努力整理好情绪，不再像个落魄的等待帮助的小孩。
“女生，凉的东西要少吃。”他看着我，眼睛里没有一丝爱意，像是陌生人随口的一句关心。
他见我没有接话，接着说：“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所以今天选在这里，也是希望这段感情有一个完整的结局。我欠你的，以后有机会，会慢慢补偿你。”
我深呼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不要以后，就今天。”
2
凌晨3点，房间里漆黑一片。枕边人还在熟睡，我翻了个身，把肩膀两侧的被子掖好。
消毒水的味道很重，中央空调的效果不是太好，我耸了耸鼻子，随手拽了手边的一件衣服。
是一件男士卫衣。
拖鞋旁边是刚用过的安全套包装袋，我把它踢到一边，走进到卫生间，打开淋浴头，关掉热水，光着身子仰着头，迎接凉水的洗礼。我调动全身的细胞，来感受这寒冷，直到水流涌进鼻腔，呛得我不停地咳嗽，流出眼泪。
冲洗干净，我重新套上男友的卫衣，走到他的床边。
他已经醒了，乱糟糟的头发，惺忪的双眼，粉嫩的嘴唇，好像一切都回到了从前。
他眯着眼睛笑，一下子把我抱上床，亲吻着我的额头，鼻尖，下巴，锁骨。
突然他抬起头，一脸宠溺地看着我：“你身上好香。”
我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一把把他推开。然后脱掉身上的卫衣，换上连衣裙，披着大衣，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这才是我想要的结局。
这段感情，我没有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