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段代洪
对于江湖郎中的最初印象,是一阵阵咣当咣当的铜锣和一声接一声鸡鸣似的吆喝。在乡下的场口,就地铺一红布,扯一面“包治百病”或“华佗再世”之类的锦幡,摆些药丸、药粉、药水、药膏什么的,即开始自擂自吹,招揽些未见世面的乡人。那些药丸、药膏都不是很贵,但对于省吃俭用的老乡却也是一笔奢侈的消费。可恶的是,那些东西用过之后,几乎见不着丝毫功效,更甭提“药到病除”的鬼话了。由此,我们管那些走街串户的江湖郎中叫“卖狗皮膏药的”或“卖打药的”。于是,江湖郎中,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成了江湖骗子的代称。
人一旦对某类人或某种物,形成了一种认知或看法,就很难改观。很多年,我都一直对江湖行医之辈很是反感和排斥。直到后来我遭遇了一场车祸,才慢慢有了些改变。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一个初冬的早晨,一辆在山间盘行的老式客车因严重超期行驶,终于不堪,失去控制。这次意外事故,使我的右手臂五处骨折。我休学一年半,先后在重庆某县医院和四川大竹7328医院治疗。右手臂打上厚厚的石膏,用一根绷带绕挂在脖子上,样子笨拙而滑稽。囿困在石膏套中的肌肉奇痒却无计可施。更大的打击,是数月后拆开石膏,X光显示恢复情况不佳,且有一处错位。父亲对医院的医技产生了置疑,并和院方发生了争执后愤然离院。父亲经四处打听后,带我来到四川达州找一位70多岁的民间老中医。我们是去第三次才见到老人家的,前两次据他家人说是去山里采药了。老人个子不高,长须冉冉,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老人把我的右手拿捏了一会儿,就精准的判断出我骨折的位置和状况。更奇的是,老人用闲话分散我的注意力后,极快地将我的右手臂在空中扭转了一下,只听“咔嚓”一声,我右手臂错位生长的骨头和那几处尚未瘉合的骨折面,被老中医重新拧断。老人家旋即给我服下一枚药丸,然后在我手臂上喷了药酒,最后涂上他自己从深山中采集几十种草药自制的药泥,用纱带一层层裹起来。那中药黑乎乎的,却让我瞬间就感觉手臂热乎乎的,疼痛也减少了许多。后来又断断续续换过几次药,手臂在不觉间,竟痊瘉了,功能正常,也从未出现过任何后遗影响。多年后,我曾去寻访过那位老先生,但却未果。老先生如果还健在的话,应该是90多岁高龄了。
在绵阳一个叫三堆的地方生活时,认识了一位姓杜的郎中。杜郎中有个祖传秘方,专治疑难的骨髓炎。那个完全秘方,只有老杜自己知道。人们只晓得杜郎中的药很“毒”,那药方是他自己用毒蛇、蝎子、蜈蚣等数十种毒虫熬制的,却有奇效。老杜大半生来,不知治好了多少骨髓炎患者,给许许多多的人减轻或消除了病痛。
最真实、可信的事物,莫过于自己亲身经历或见证。也信了一句话,最深的智慧,来自民间。而身怀绝技的高手,都在江湖,藏而不露。从此,再也不敢小瞧江湖郎中。